2孤臣北行 (1/6)
第十五章孤臣北行
光和三年的秋霜,比往年来得更早。中山国相府的庭院里,老槐树的叶子刚染上金黄,就被昨夜的寒风扫落了大半,铺在青石板上像层碎金。
张纯踩着落叶走向库房,玄色的官服下摆沾了些草屑,那是今早巡视城防时蹭的。
“相爷,甲胄都备妥了。”库房役卒捧着件铁甲,边缘的铜饰已有些磨损——这是先帝年间的旧物,跟着张纯从洛阳到中山,陪他熬过了三次鲜卑叩关。
张纯接过铁甲,指尖划过胸口的兽吞纹,纹路里还嵌着去年平叛时溅的血渍。“辽西那边,公孙伯珪的白马义从耗粮太凶,”他低声道,“府库的存粮只够支撑到冬月,若不能从中山调去三万石,怕是撑不过开春。”
站在一旁的别驾从事韩湛叹了口气,手里的竹简卷得发皱:“沿途郡县都缺粮,上个月涿郡还来函借粮,说是流民快把城郭挤破了。相爷带着二十车糙米去,怕是刚出中山境就得被截下来。”
张纯没接话,转身从兵器架上取下环首刀。刀长三尺七寸,是他任中山国相那年,洛阳的铁匠铺特意打的,刀柄缠着防滑的鲛鱼皮,此刻被他攥得微微发烫。
“把那二十车糙米换成麸饼和盐块,”他突然道,“再备百副伤药,五十张硬弓。”
韩湛愣了愣:“相爷是说……”
“乱世将至,”张纯摩挲着刀刃,寒光映在他眼底,粮食要带,家伙什更得备足。
他想起上月洛阳来的密信,说十常侍把持朝政,各地流民蜂起,连并州的匈奴都开始不安分——这趟去辽西,与其说是借粮,不如说是探查北边的虚实。
三日后,相府门前的空地上,两百名郡兵正检查行囊。他们大多是中山国本地子弟,穿着皂色短打,背着横刀和长矛,腰间的皮囊里装着三天的干粮。
为首的军侯王烈是个络腮胡大汉,曾在度辽将军麾下当过骑兵斥候,此刻正用布擦拭他的铁矛,矛尖沾着点铁锈。
“相爷,都点检好了。”王烈抱拳,声音像磨盘,“二十车物资,两百弟兄,还有从流民里挑的三十个会赶车的,午时就能出发。”
张纯点头,目光扫过那三十个流民。他们个个面黄肌瘦,却都瞪着眼打量那些兵器,其中一个少年背着半块磨得发亮的石斧,指节因为紧张泛着白。
给他们每人发一把短刀。张纯对王烈说,“再分十斤肉干,让伙夫煮成肉粥。”
少年捧着滚烫的肉粥时,手都在抖。他叫狗大,家乡在巨鹿郡,上个月才逃到中山,爹娘都死在路上。此刻粥碗里飘着的油花,是他三个月来见过最奢侈的东西。
午时的鼓声刚响过第三通,队伍便出了中山城。二十辆牛车在土路上碾出两道深辙,车轴转动的吱呀声里,张纯勒着马走在最前,官服的下摆被秋风掀起,露出里面的铁甲。他回头望了眼城楼,守兵正挥着旗帜送行,城墙上“中山”二字的匾额在阳光下泛着陈旧的光。
“相爷,此去辽西千里,真要走太行小道?”韩湛打马跟上,手里的舆图被风吹得哗哗响,“那条路据说有马贼,还有……。
张纯勒住缰绳,远处的太行山像道黛色的屏障,山顶隐约有云雾缭绕。大道上关卡太多,他淡淡道,小道虽险,却能快五日。
他没说的是,昨夜做了个怪梦,梦见太行山崩裂,有青面獠牙的怪物从地底爬出,醒来时冷汗浸透了中衣。
队伍走了七日,秋霜变成了冻雨。太行小道的石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