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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雾 (1/6)

      《晨雾》

    雾漫进窗棂时,我正数着玻璃上的水珠。楼下的梧桐只剩疏枝,雾在枝桠间缠成纱,风过处,纱缕悠悠荡开,又慢慢拢回来。

    卖豆浆的三轮车碾过湿漉漉的路,“吱呀“声被雾泡得发闷。穿校服的孩子举着热包子跑过,白气从嘴边冒出来,混进雾里就不见了。

    太阳爬高些,雾开始散。屋顶的瓦一片片显出来,像浸过水的墨砚。晾衣绳上的围巾轻轻晃,水珠坠下来,在青石板上敲出细碎的响。

    等雾彻底退去,窗台的月季该开花了。《烬余录》

    一

    雨停时,樟木楼梯正泛着潮味。我攥着黄铜钥匙站在三楼转角,看水渍顺着墙皮洇出蜿蜒的河,像极了母亲腕间那只翡翠镯子的裂纹。1937年深秋的上海,连空气里都浮着细碎的恐慌,法租界的梧桐叶落得比往年早,踩上去咯吱响,像谁在暗处磨牙。

    房东太太的猫从门缝钻出来,尾尖沾着点灰绿的苔藓。这栋老公寓的墙里该藏着多少秘密?去年冬天我总听见隔壁传来钢琴声,降E大调的夜曲,弹到中段就戛然而止,像被掐断的叹息。后来才知道,那间房住过俄国伯爵的遗孀,据说她的钻石胸针能买下半条霞飞路,却在某个雪夜跟着一个穿黑风衣的男人消失了,只留下琴键上未干的泪痕。

    钥匙插进锁孔时发出钝重的声响。房间里拉着厚重的天鹅绒窗帘,檀木书桌蒙着层薄灰,砚台里的墨汁凝成了硬块。这是我第三次来整理外祖父的遗物,前两次都在半途被警报打断——日本人的飞机像不祥的候鸟,总在黄昏时分掠过租界的屋顶。

    书桌上摊着本线装的《漱玉词》,第37页夹着片干枯的海棠花瓣,边缘已经发脆。我认得外祖父的笔迹,页边空白处写着“己卯年暮春,与婉君同赏西府海棠”,墨迹洇透了纸背,像一滴化不开的血。婉君是我的外祖母,在我出生前就死于肺结核,只留下张穿旗袍的照片,眉眼间带着种病梅似的清愁。

    窗台的玻璃瓶里插着支干枯的莲蓬,莲子早已空了,风过时发出细碎的响。忽然发现瓶底压着张泛黄的电报,字迹被水浸得模糊,依稀能辨认出“速归”二字,发报地址是南京,日期是三个月前——正是南京陷落那天。外祖父没能回去,他在租界的医院里走完了最后一段路,临终前攥着这块黄铜怀表,表盖内侧刻着朵极小的玉兰花。

    二

    怀表打开时,掉出张折叠的信笺。米白色的宣纸,边缘已经泛黄,字迹是外祖母的,娟秀里带着点倔强,像她照片里微微扬起的下巴。

    “振邦吾爱:沪上寒甚,西府海棠恐已凋零。前日见你书案上《金明池》词稿,‘东风暗换年华’句,竟至泪下。想起光绪三十三年,你我初见于金陵贡院,你着月白长衫,立于海棠树下,诵‘为君持酒劝斜阳,且向花间留晚照’,彼时年少,总以为岁月绵长,不知人生如寄,聚散如萍……”

    钢笔在信笺边缘洇出墨痕时,我才惊觉自己在流泪。窗外的雨又下了起来,敲打着玻璃,像无数只手指在叩门。公寓楼下传来黄包车的铃铛声,夹杂着报童嘶哑的喊叫:“号外!日军攻陷苏州!”

    书桌最底层的抽屉锁着,钥匙孔上蒙着层绿锈。我想起外祖父生前总爱摩挲这只抽屉,说里面藏着他的“性命”。用发夹捅了半天才打开,里面铺着块深蓝色的绒布,放着个紫檀木盒子。打开时,一股陈旧的香气漫出来,是龙涎香混着松烟墨的味道。

    盒子里没有金银珠宝,只有叠得整齐的乐谱,和一叠泛黄的照片。其中一张是外祖父和外祖母在金陵女子大学的紫藤架下,外祖父穿着西装,外祖母梳着发髻,两人手里各持一卷书,阳光透过藤蔓在他们脸上织出细碎的网。背面写着“民国十二年,紫藤花开”,字迹已经有些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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