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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旁观者​ (1/2)

      姜家坳的夜晚,通常被浓稠的黑暗和寂静包裹,只有零星的犬吠和虫鸣。但今晚,村头那间用作会议室和仓库的、较大的土坯房里,却透出昏黄跳跃的煤油灯光,人声嘈杂,打破了往常的宁静。生产队长姜铁柱傍晚时挨家挨户通知,晚饭后全体社员到队部开会,批判“资本主义尾巴”。

    徐瀚飞本不想去,他厌恶任何形式的集体活动,那只会加剧他的孤立感。但姜铁柱特意走到他那破屋门口,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徐瀚飞,你也得来。接受教育。” 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他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

    他磨蹭到人都差不多到齐了,才低着头,悄无声息地溜进会议室,找了个最靠门边、灯光最暗的角落阴影里坐下,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屋里烟雾缭绕,劣质烟草和汗味混合的气味刺鼻。男人们大多蹲在地上或靠在墙根,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女人们则挤在长条板凳上,纳着鞋底或低声交头接耳;孩子们在人群缝隙里追逐打闹。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杂着无聊、好奇和一丝莫名亢奋的情绪。

    会议开始了。姜铁柱站在前面一张破旧的桌子后,煤油灯的光晕照着他黝黑而严肃的脸。他先是照本宣科地念了一段《人民日报》上的社论,内容是关于警惕农村中滋长的“资本主义自发倾向”,割掉“资本主义尾巴”。他的方言口音很重,许多政治术语念得磕磕绊绊,但语气却异常严厉。

    徐瀚飞垂着眼睑,盯着自己脚下坑洼不平的泥地,心思早已飘远。这些空洞的政治口号,他在省城时早已听得耳朵起茧,甚至他的家庭就是被这些口号掀起的巨浪所吞噬。此刻,在这偏远的山村再次听到,只觉得一种时空错置的荒诞和深深的疲惫。

    姜铁柱念完,开始联系实际。他提高了嗓门,目光扫过人群:“咱们姜家坳,有没有这种尾巴?我看是有的!有的人,心思就不在集体上!就想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搞私捞!比如,后山的竹子,是集体的!有人偷偷砍了,编了筐,拿到集上去卖钱!这是不是资本主义尾巴?”

    人群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有人低声附和,有人目光闪烁。被点到的、那个会编筐的老光棍姜老五,蹲在角落里,把头埋得更低了,脸涨得通红。

    “还有!”姜铁柱继续发挥,“有的人,家里的母鸡多下了几个蛋,不交给供销社,偷偷藏起来,或者跟邻居以物易物!这是不是助长了私心?是不是尾巴?”

    几个妇女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农村日子清苦,谁家不想多个鸡蛋给孩子补补身子或换点针头线脑?这几乎是公开的秘密。

    批判渐渐升温。在姜铁柱的引导和几个积极分子的带头下,开始有人站起来发言。言辞激烈,上纲上线,将偷砍一根竹子、私藏几个鸡蛋的行为,与“破坏集体经济”、“挖社会主义墙角”联系起来。发言者往往情绪激动,脸红脖子粗,仿佛面对的是不共戴天的敌人。而大多数村民,则沉默着,脸上带着茫然、畏惧或事不关己的麻木。

    徐瀚飞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他看着那些激愤的面孔,听着那些可笑又可怕的言论,胃里一阵翻涌。他想起父亲书架上那些被抄家时撕毁的经济学著作,里面清晰地论述过市场、价格、激励机制……而在这里,最原始的商品交换、最微薄的一点改善生活的努力,却被冠以如此可怕的罪名进行批判。这种巨大的认知落差,让他感到一种智力上的优越感和更深沉的悲哀。

    他甚至看到,那个前几天给他送过一碗姜汤的邻居李婶,也怯生生地站起来,说了几句批判姜老五“私心重”的话,说完后不安地搓着手坐下。徐瀚飞心里冷笑,她大概也是为了表明立场,划清界限吧。那一点点微末的善意,在此刻集体狂热的氛围下,显得如此脆弱和虚伪。

    这场批判会,与他家族的命运休戚相关——正是类似却规模宏大无数倍的“批判”和“斗争”,将他从云端打落至此。他本该感同身受,甚至同病相怜。但奇怪的是,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局外人,一个坐在戏台下的观众,看着台上上演着一出荒诞不经、却又真实得可怕的闹剧。他与台上的人物,与周围的观众,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冷的毛玻璃。他能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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