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晚槐(现实篇) (3/8)
“你闭嘴!”她大喊道。
看着她,陆峥最终咽下后半句,把那口劝解生生压回去。
谢老爷子握杖的手青筋毕露,半生沉浮,也未曾被谁这样顶到心口发闷。
他压着气:“你这意思,是替顾廷岳抱不平?还是在怪我,让你失了大院里‘首长千金’那层壳?朝朝,他顾廷岳害得你母亲没了命;在外头养着女人、生着私生女,把该属于你们母女的一切,一点点挪到那对人身上。这样的人,我不该让他进去?我不该替云青讨个公道?”
顾朝暄摇头:“我不替他求情。顾廷岳做过什么,我比谁都清楚。该受怎样的审判,就该怎样的审判。我说的,是另一件事……你们拿‘公道’当旗,把我当成可以不必考虑的那一个。你们筹谋、布局、挖证据,顾家塌了,你们赢了。只是这一路上,从来没人问过我一句:我在哪儿!个个打着怕我受到伤害的旗号欺我!瞒我!把我当傻子一样,让我蒙在鼓里!”
谢老爷子还要往前顶一句,拐杖在地上“嗒”地一响。
陆峥眼神一沉,侧身挡住,伸手稳稳扣住老人的手腕,压低声音同秘书使了个眼色。
秘书立刻上前,半扶半请。
谢老爷子胸膛起伏着,还在气头上,嘴里“顾朝暄——”尚未出口,已被陆峥一句“外头说”轻轻截断。
陆峥顺着老人的背脊轻按了一下,把人安置到门外,回身又把门带上。
会客室瞬间安静下来,只余顶灯微微的嗡鸣。
他转身时,看见她已经蜷在椅上,肩背收拢,额头抵在膝盖间。
那身单薄的囚服把骨节的棱角一线线勾出来。
她不出声,肩头却细细颤,指尖扣住椅沿,指骨发白,半月形的指印在木纹里一点点陷下去。
这个自幼就给他惹事的顾朝朝啊。
她可以失去自由,却不能失去对“法”的敬畏;可以被人误解,却不能让自己去走那条她从小就厌恶的捷径。
她不愿再借用特权去清洗污点。
那会让她否定自己这二十年来所有的坚持。
他在她面前缓缓蹲下,膝盖与地面擦出一声极轻的响。
他抬眼,仰望那一团蜷缩的影子,“顾朝朝。”
像一道扣子终于被解开,她憋着的气从胸腔里塌下来。
泪水先是无声地涌,随后失了控,落在单薄的囚服上,深深浅浅地洇开。
她哭了好一会儿,指节仍攥着椅沿,不肯松。等到呼吸一点点匀过来,她把脸从膝间抬起,眼尾还红,喉咙沙哑:“你也是来劝我的吗?”
“你希望我劝你吗?”
她摇摇头。半晌,她问他:“陆峥,我们认识二十年了没有?”
陆峥“嗯”了一声,嗓音低得像是从胸腔里磨出来:“有了。”
顾朝暄扯唇:“这二十年,从军大院走到今天,我们虽各自换过多少身份、立场、脾气和想法……但我始终相信,你是唯一一个不需要我言语就能听见我沉默里在说什么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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