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马作的卢飞快(六) (3/4)
声断断续续飘来,住持慧明和尚在山门外搓着手接待众人:“县城正在被攻打,铁冶沟的矿工在山里结了寨,他们专打落单的金兵。”
伤兵在这里处理了伤口,他给众人指了条穿山路,能绕开要道直抵文水。
文水县内山脉众多,子夏山原名隐泉山,因孔子弟子卜商设教西河、游憩于此而得名,其石壁峭立,古迹繁多,“商山叠翠”“悬崖瀑布”“隐泉春水”“石门浪雪”均为文水古八景之一。
文水县外的文峪河结着薄冰,河对岸的则天圣母庙飘着香火,正被太原被围的阴霾死死笼罩,像一根被拉到极致的弦——金兵的铁蹄还未踏破城门,但小规模探查的马蹄声、逃难者带来的血色消息,已让整座城浸在恐惧与慌乱的漩涡里。
消息顺着官道的信使,像冷水泼进热油般炸开的。
起初,百姓还抱着“太原城坚,金兵打不下来”的侥幸,但三日后,从太原外围逃来的难民(多是城郊农户,衣衫褴褛,带着被劫掠的伤痕)带来了更具体的惨状:“金兵围了太原,昼夜攻城,箭如雨下,城外的庄子全被烧了”
“小股金兵往南窜,见人就杀,见粮就抢”。
更让人心惊的是,有乡兵在县北十里的文峪河渡口,撞见了十几个骑马的金兵,他们没攻城,只是沿河岸窥探地形,射杀了两个试图靠近的村民,留下几具尸体后策马北返。
这“试探性的杀戮”像一块巨石砸进文水:“金兵要来了”不再是遥远的传闻,而成了悬在头顶的刀。
白日里,县城的街巷比往日空旷了一半。
往日喧闹的市集上,粮铺、布庄的门板关了大半,剩下的几家也把粮价抬得老高,籴米的百姓攥着铜钱骂骂咧咧,却不得不咬牙买下,谁都知道,再往后可能连高价粮都买不到。
傍晚时分,家家户户早早插了门,往日的炊烟稀稀拉拉,只有巡逻的乡兵铠甲摩擦声、打更人“小心火烛,严防奸细”的沙哑吆喝,在寂静里格外刺耳。
文水知县是个年近五十者,此刻正被两面夹攻:一面是太原知府的急令“死守文水,为太原屏障,不得让金兵南下一步”,一面是县衙外逃难的百姓。
他能做的,只有急调全县的壮丁(按保甲法,每十户出一丁),凑了两千多乡兵,给他们分发铁刀、长矛,甚至削尖的木棍,让他们去加固城墙,文水城的夯土城墙本就不高,此刻正被乡兵们用黄土、碎石加高,城门口堆起了拒马,四个城门只留南门供人出入,盘查极严,稍有可疑就捆起来审问。
同时,县吏带着差役挨家挨户“征粮”,名义上是“支援太原守军”,实则更多是留给文水自己的储备,有百姓藏粮被搜出,当场就被按在地上打,哭喊声传遍街巷。
富户们早已动了逃的念头。
城西子夏山脚下的乡绅,连夜雇了车马,把金银细软、家眷往更南的平遥、介休送,那里离太原更远,且有山地可守。
中等人家则在“守”与“逃”间纠结:逃吧,车马钱、路上的盘缠不便宜,家里的田地怎么办?且官道上未必安全;守吧,文水城能不能守住?
有户开布庄的人家,男主人带着儿子去加固城墙,女主人则在家把布匹、粮食往地窖里藏,一边藏一边哭:“要是守不住,这些东西也是给金兵留的”。
最苦的是穷户,他们没粮没车,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城能守住”上,有老汉牵着牛、背着铺盖,带着一家老小往西部的子夏山、柏茆山逃,“山里有窑洞,金兵骑马进不去,总能活下来”。
连日来,往西部山区逃难的人络绎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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