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血书旱魃 (3/7)
是低矮的、东倒西歪的无主坟茔,有的被野狗刨开,露出朽烂的薄皮棺材或森森白骨。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土腥味和若有若无的腐臭。
陈介夫只带了一个跟随多年的老仆。老仆扛着锄头、铁锹,脸色发白,嘴唇哆嗦着:“老爷……这、这地方邪性得很……真要掘啊?”
陈介夫面色凝重如铁,他花白的胡须在风中微微颤抖,浑浊的双眼却燃烧着一股近乎殉道者的决绝光芒。他手中紧握着一卷城隍庙请来的、盖着朱砂大印的驱邪符箓,沉声道:“掘!就在这新土堆里找!无名无姓,新埋不久的那种!”
烈日当头,乱葬岗上死寂无声,只有锄头铁锹挖掘泥土的沉闷声响,单调而刺耳,一下下,敲打着紧绷的神经。老仆每挖一下,脸上的恐惧就加深一分。
终于,在几处明显是新近堆起的土包中,陈介夫的目光锁定了一个。那坟堆很小,土色较新,周围散落着几片被风吹来的、写着模糊字迹的草纸残片,显然埋得极其草率。
“就是它!”陈介夫一指那坟包,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斩截。
老仆咬咬牙,挥起锄头。泥土被迅速挖开,很快,一具薄皮白茬的劣质棺材显露出来。棺木粗糙,甚至没有上漆,散发着一股廉价的松木味和泥土的湿气。
“开棺!”陈介夫的声音微微发颤,却异常坚定。
老仆用铁锹撬开那并未钉死的棺盖。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土腥、霉味和淡淡尸气的味道冲了出来。棺内,躺着一具尸体。
那尸体早已高度脱水,皮肤紧贴在骨头上,呈现出一种深沉的、近乎焦炭的褐黑色,正是梦中那旱魃的颜色!尸体面目扭曲,嘴巴大张着,形成一个无声呐喊的黑洞,仿佛在临死前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巨大痛苦和恐惧。
然而,最令人触目惊心的,并非尸体的可怖形态。
而是那干尸枯槁如柴的双臂,正以一种极其僵硬、却又充满保护意味的姿态,死死交叠在胸前!而在那交叠的双臂之下,胸膛的位置,紧紧贴着一卷东西!
那是一卷布帛,颜色深褐近黑,早已被某种粘稠的液体彻底浸透、板结。它被尸体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护在怀中,仿佛比生命还要重要!
陈介夫的心跳几乎停止。他伸出颤抖得如同秋风落叶般的手,强忍着巨大的恐惧和生理上的不适,极其缓慢、极其小心地,试图从那干尸枯骨般僵硬的手臂下,抽出那卷深褐色的东西。
触手之处,冰冷、坚硬、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沉重感。
他用尽全身力气,终于将它抽了出来。
布帛在离开尸骸怀抱的瞬间,似乎微微颤动了一下,仿佛有无数不甘的灵魂附着其上。陈介夫颤抖着,在烈日下,在老仆惊恐的注视中,一点点、极其艰难地试图展开这卷深褐近黑、板结如铁的布帛。
布帛沉重异常,边缘已经有些破碎。随着他手指的捻动,板结的部分艰难地剥离开来,露出了内里。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字迹!
那字迹,深深浅浅,大小不一,扭曲颤抖,如同垂死之人的痉挛。它们并非用墨书写,而是用一种早已干涸发黑、却依旧散发着浓烈铁锈腥气的液体写成——那是血!是无数人的血!
每一个字,都像用尽生命刻下的诅咒和控诉!字里行间,充斥着极致的痛苦、绝望、恐惧和滔天的怨愤!
“王贲杀良……冒功……”
“城南张氏一家五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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