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罪该万死的家庭 (2/3)
再有就是她对自己的名字,所抱有的心烦,已经达到了憎恨的地步。她说玉洁姐,你看看,你听听,滢馨这两个字,是不是怎么看,怎么听,都散发着资产阶级的臭气。
当初,我那罪该万死的家庭,怎么会把这两个字栽在我的头上。他们是不是剥削惯了,无耻地贪占无厌,以为名字的笔画越多,能贪占到的也就越多。
她对下乡前,没能成功地改掉自己的名字,一直耿耿于怀。到了生产队后,也通过生产队向公社提出了改名字的申请,要改成唐向阳,但是申请被打了回来,说公社没有功夫考虑这事。
谁都知道,运动搞起来后,改名字很普遍。很多名字不太合适的人,都把自己的名字改得跟上了潮流。不过出身不好的人,自由度要小得多。
这事对滢馨的打击很大。她胡思乱想地认为,这是公社里的一些人有意刁难她。他们不许她改掉充满资产阶级色彩的名字,就是要完整地保留她这个标本,需要时,便把她当做活生生的典型拎出来,充当靶子。
黑暗中的滢馨,等着我的回答,可我真找不出能让我好开口的话。我很清楚,不管我怎么回答,都回答不出合适的话来。我是个不会安慰人的人,也不很会劝人,这方面我始终嘴笨。
但我又不能不回答。在几年的艰苦生活中,滢馨只有我这一个贴心人,只跟我一个人袒露心底,我的意见对她来说非常重要。如果我沉默不语,她会在孤立中失望、心寒。我怎能忍心让她陷入这样的情绪中。
我起身,与滢馨相对而坐。窗口透进来的夜光,把她光洁俊俏的脸,映显得格外清晰。她盯着我,影子般的身型,整体呈现出紧张。
“滢馨,这是非常大的事,放在那里都是非常大的事。还不知会有多大的影响,影响到哪里。但我的心里是这样想的:你可以去喜欢,你的心长在你自己的身体里,喜欢谁是你自己的事。怎么去喜欢,喜欢多久,都该由你自己的心来把握。”
“玉洁姐,你这么说,我很高兴,心也落下来了。我知道是非常大的事,影响肯定不会小,影响面也会很大,这我都想过了很多次。我自己倒是不怕有什么影响……”
她没把这句话说完,但咽回去的话,很容易给添上。我说你要谨慎些,要处处留意,感到不对劲了,就停下来缓一缓。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她说她听进去了,会谨慎和留意的。
一个用整颗心去喜欢一个男青年的姑娘,真会被谨慎束缚,并做到处处留意吗?事实上是不可能的。如果束缚和留意发挥出了作用,就不会是整颗心的喜欢。
滢馨应该是认为已将谨慎和留意,都控制在了限度之内,但她对陈东升表露出来的痴情和亲近,却非常的显眼,所有人都看得明白,只有她自己以为,她手里举着根隐身草。
接下来的夜晚,滢馨对我除了讲陈东升,别的就没什么可讲的了。灭了灯的土坯房里,头顶头躺着的姐俩,一个激动地说,一个用心地听。我感觉村夜里的人都深睡了,宁静中,只有我俩能感觉到心的跳动。
她说今天陈东升在地里干活时,又回头看了她几眼。
“都知道他干活时,是不回头的!”
她语气激动,充满着幸福:他看过来的每一眼,都叫我的心又热又胀,尤其快到地头时的那一眼里,特别有话,他最真心的话。
这最真心的话一碰上我的眼睛,就在我的耳朵里说了出来。我的心脏又被捅出了洞,那一股热流,又突下涌遍我的全身。
她已经停不住,接着说:晚饭后我在饭棚外,向他说我今天锄头用得不太好时,他不再以前那样板直着身子听,而是躬下腰,脸跟我的脸一平。我知道,他不是怕听不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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