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风露故人远 (1/5)
秦川尾的风,总带着些渭水的湿意,拂过桃源迷津山的崖壁时,会卷起漫山桃瓣,像一场无声的雪。我拄着半旧的铁剑,站在桃溪渡口的老槐树下,望着溪面漂浮的落花,忽然想起方兄曾说,这溪水里藏着天下最干净的颜色,也藏着最脏的人心。
方兄是个画师,姓方名砚,字清墨。初识时他正蹲在溪边,以指为笔,蘸着溪水在青石板上画桃林。笔尖(指尖)划过之处,桃花似要破石而出,连蜂蝶都绕着石板盘旋不去。我那时刚从不见山下来,一身风尘,见他这般痴态,忍不住笑出声。他抬头看我,眉眼清俊,眼底却盛着化不开的郁色,只淡淡道:“客官若是嫌我扰了清净,我便换个地方。”
我忙摆手,递过腰间的酒壶:“方兄好笔法,只是这溪水易干,画再好,转瞬间便没了,可惜。”
他接过酒壶抿了一口,目光重新落回石板上,那些水渍正顺着石纹慢慢淡去,像极了他眼底的光。“世间事,本就如这溪上花、水中月,留不住的。”他轻声说,“我画了一辈子山水,到最后才明白,最好的画,从来不在纸上。”
后来我才知道,方砚的画里藏着秘密。桃源迷津山深处有座绣金楼,楼中女子个个精通暗器与易容,暗中操控着秦川一带的盐铁生意,甚至与朝廷中某些势力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方砚的一幅《桃源春耕图》,竟标出了绣金楼藏兵粮的密道。那一日,绣金楼的人寻到了他的草庐,我恰好路过,只见漫天火光中,他抱着那幅未完成的画,站在桃树下,白衣染血,却笑得坦然。
“景行,”他朝我挥挥手,声音被烟火呛得沙哑,“我守不住这桃源了,你替我看看,日后天下太平,会不会有人记得,这里曾有过一片干净的桃林。”
我提剑冲过去,却被绣金楼的人缠住。那些人身着绣金短袄,招式阴狠,暗器如雨。等我杀退众人,草庐已化为灰烬,桃树下只剩下一截烧黑的画笔,还有半幅残画,上面的桃花被血浸染,红得刺眼。绣金楼的人说,方砚身死道消,魂魄都被锁在了画中,永世不得超生。我不信鬼神,却在每个桃花盛开的时节,总会觉得溪边长椅上,似乎还坐着那个白衣画师,以指蘸水,画一场永不消散的春。
方兄走后,我便留在了桃源迷津山,守着这片他用性命护住的桃林。本以为可以就此避世,却不想三个月前,不见山传来动乱的消息。
不见山在秦川尾的另一端,山势险峻,山顶有座墨城,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武学圣地。据说山中藏着一件至宝,名唤“金桃”,得金桃者可号令天下武林。数百年来,不见山一直由墨氏一族镇守,倒也相安无事。可如今,墨城一夜之间被浓雾笼罩,山下村民说,夜里能听到山中传来鬼哭狼嚎,还有身着黑衣的人影在雾中穿梭,像是从地狱爬回来的恶鬼。
更奇的是,消失了三十年的无相楼,竟也死灰复燃。无相楼是前朝的暗杀组织,楼中弟子皆无面容,以编号相称,当年被正道联手围剿,楼主无相子自爆身亡,楼中势力烟消云散。可如今,江湖上接连有武林名宿被杀,死者眉心都印着一枚小小的无相印,手法与当年的无相楼如出一辙。
我本不想插手江湖事,直到顾晚晴的信送到了桃溪渡口。
信是用娟秀的小楷写的,纸页边缘带着些褶皱,似乎被人攥了许久。“景行兄,见字如晤。不见山异动,金桃现世之兆已显,绣金楼与无相楼暗中勾结,欲夺金桃。晚晴奉师命下山查探,却不慎陷入迷局,如今被困墨城,生死未卜。江寒兄亦不知所踪,传闻他已投靠无相楼,若真是如此,天下危矣。望兄能念及旧情,前来相助,破此迷局。”
顾晚晴是醉花阴的弟子,醉花阴乃江湖正派之首,门中弟子皆以济世救人为己任。我与她、江寒相识于三年前的洛阳武林大会,那时她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剑法灵动,性子却执拗,认定的事九头牛也拉不回来。江寒则是不见山墨城的少城主,性格沉稳,武功高强,与顾晚晴青梅竹马,感情甚笃。
我实在无法想象,江寒会投靠无相楼。那个总是沉默寡言,却会在顾晚晴练剑受伤时,默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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