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度之死 (2/7)
密密麻麻的名字,是十年间战死的归义军将士。他忽然想起张议潮临终前对他说的话:“河西的繁华是假的,长安的信任也是假的。归义军握着兵权,朝廷一日不放心,河西就一日不得安宁。”那时他还不信,如今才知,老节度使早已看透了这风雨飘摇的大唐。
“封锁节度使府,任何人不得入内。”江寒站起身,墨玉铁尺在腰间微微作响,“传我命令,归义军各部严守驻地,没有我的令牌,不许调动一兵一卒。另外,派人去瓜州通知陈武,让他立刻率部回沙州,守住归义渠的粮仓。”
“是!”士兵和捕头齐声应道,转身快步离去。
江寒独自留在正厅,望着张淮深的遗体,忽然觉得沙州的风格外冷。他想起十年前收复凉州时,张淮深还是个少年,跟着张议潮冲在最前面,手里的刀砍卷了刃,却还笑着喊“江兄,你看我杀了多少吐蕃人”;想起三年前张议潮病逝,张淮深在灵前发誓“定守住河西,不负叔父,不负大唐”;想起昨日寅时,那个本该送早茶的老冯,推开大门时看到的惨状——他到底是被谁杀的?是长安派来的人?还是河西内部觊觎兵权的将领?
夜色渐浓,沙州城里的灯火一盏盏亮起,却没有往日的热闹。百姓们都知道了张淮深的死讯,家家户户闭门不出,只有巡夜的士兵脚步声,在空荡的街道上回荡。江寒站在节度使府的屋顶上,望着远处归义渠的灯火,忽然吹起了腰间的玉笛——那是张议潮生前送他的“凉州曲”玉笛,旋律苍凉,在夜里飘得很远,像是在呼唤着什么,又像是在哀悼着什么。
忽然,一道黑影从屋顶的阴影里闪过。江寒的玉笛猛地停住,腰间的铁尺脱手而出,化作一道玄色闪电,直取黑影的后心。黑影反应极快,侧身避开铁尺,反手甩出一把短刀,刀光在夜色里泛着冷光,直逼江寒的面门。
江寒脚尖一点,身形如孤鸿般掠起,避开短刀的同时,右手接住飞回的铁尺,对着黑影冷冷道:“阁下深夜潜入节度使府,是为了什么?”
黑影没有说话,只是摘下头上的斗笠。月光落在她的脸上,江寒愣住了——那是张淮深的妹妹,张灵月。她穿着一身黑衣,脸上沾着尘土,眼里却含着泪:“江兄,我哥不是被哗变的士兵杀的,是被长安来的人杀的!”
“你怎么知道?”江寒的心头一沉。
“我昨晚在府里的偏院,看到一个穿紫袍的人进了我哥的书房。”张灵月的声音发颤,“那人手里拿着一封盖着玉玺的信,说是陛下要册封我哥为节度使。我哥信了,跟着他进了书房,然后……然后我就听到一声惨叫,等我冲进去时,我哥已经倒在地上,那人早就不见了!”
紫袍人?盖着玉玺的信?江寒的眉头皱得更紧了。长安城里穿紫袍的,非富即贵,能拿着盖着玉玺的信的,更是只有少数几人。难道真的是朝廷派人杀了张淮深?可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张淮深年年求册封,明明是对朝廷忠心耿耿。
“江兄,你一定要为我哥报仇!”张灵月跪在屋顶上,对着江寒重重一拜,“河西不能没有归义军,更不能让我哥死得不明不白!”
江寒扶起张灵月,目光坚定:“你放心,我一定会查清楚真相,给张节度使,给河西百姓一个交代。只是现在,你不能留在沙州,这里太危险了。我让人送你去瓜州,待事情平息后,再回来。”
张灵月点了点头,擦干眼泪:“好,我听江兄的。只是我哥的奏疏……他写了十年的奏疏,不能就这么白费了。”
江寒望向正厅案几上的奏疏,心里忽然涌起一股酸楚。他知道,张淮深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兵权,只是一个朝廷认可的名分,一个“河西节度使”的身份,让他能名正言顺地守护这片土地。可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愿望,到死都没能实现。
“我会带着他的奏疏,去长安一趟。”江寒轻声说,“我要去问问陛下,问问长安的那些大臣,张淮深十年守河西,到底犯了什么罪,要落得这样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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