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7/10)
委员,他的儿子腿好了,狗都跑不赢他,他老婆又怀孕了,你说他能不高兴吗?我的老婆天天叨叨唠唠说,我们家没有别家那样好过些,年年粮食接不上,今天又报怨说这说那,我说你也是生一个仔后,就不生仔了,你说我心情能开心吗?”“你们儿子真的好了吗?”王委员盯着王世清问道。王世清用手把头发向右搂搂,满脸笑容道:“这个事,那能开玩笑,我儿的病幸好遇到兰中仁医生,否则他现在还在病床上躺着呢。”王委员接着张嘴大笑道:“李饼子,你老婆现在不生仔,你没有责任吗?你先要检讨自己嘛。”王世清对李饼子说:“我们快走哟,活儿都被别人抢完了。”李饼子对王委员说:“王委员,我们先走了,改天向你汇报我们家的情况,希望领导对我们家的困难多多关心。”“你们快走,多为公社增点收。”他们走在到三郎庙公社水泥厂的路上,不停地遇到熟人,大家都问王世清同样一句话:“王老师,你儿病好了吗?”他不厌其烦地重复一句话:“谢谢你的关心,他已经好了!”他回答一次,李饼子脸越来越黑,他心怀着羡慕嫉妒恨心态,心里越来越不开心。
路的两边几株遍体畸瘤的矮树和长满杂花野草的路沟,树叶和草茎上,都沾着灰色的粉末。路沟两边,是秋天收获的田野,有绿意盎然的玉米杆,有嫩黄色疏菜,有结满油菜籽的油菜杆,它们都静静地肃立着,没有欢乐也没有痛苦,但都披着一层粉灰。一辆装满水泥的解放牌货车向他们开车,汽车行驶在坑坑洼洼的水泥路上,好像一名醉汉一样摇摇晃晃,水泥路面像案墩上的肉任人宰杀一样,路面压得四分五裂,路基碾得痛苦不堪。汽车经过后,宛如沙尘暴一样遮天盖日,王世清急忙停下车来,用手肘挡住鼻孔,紧闭口嘴,暂时停吸气。他看到李饼子从灰黄色的烟雾中走出来,眉毛、头发、皮肤、衣服都是灰黄色,分不清楚他的嘴巴和眼睛在哪里,李饼子瞧见他,他看看李饼子,他们俩突然大笑起来,附着在他们身上的灰尘纷纷落下。
人拉板板车、拖拉机、卡车停在水泥厂铁门外,有的熄火,有的没有熄火,拖拉机头上竖起的铁皮烟囱和卡车藏在屁股下面的烟管,喷出一圈一圈浅蓝色烟雾,没有完全燃烧的汽油味、与人的汗溴味和煤碳燃烧过程中释放出的刺鼻的味道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怪怪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人们好像习惯这种味道,好像享受这种味道,这种味道意为着能挣到更多的工分,意为着能挣更多的钱,能换来更多的大米和衣物。人们在铁门外詈骂,都这个时候了还不开大门,一把乌黑大锁挂在铁门内门鼻子上。一位老头从门卫窗户处,伸出他那干瘪的头颅,头颅上的大眼睛向门外瞟了一眼吼道:“吵什么吵,还没有到时间,一天到晚都只知道吵,还让人睡觉不!”他抬头看屋里墙壁挂着的闹钟,显示8:30。从屋里走出来,拖起一根黑色塑料软管,软管一端被连接在水龙头上,把它理顺后,打开水龙头,软管迅速扭动宛如一条黑色的蛇。他拿起软管对准大门地面,铁门猛冲,一股股清澈的水从软管喷射而出。瞬时,地面和大门变得明亮和湿润,黑色的污水中帯着泥沙和颗粒在地面上汇聚在一个个地漏处,从地漏处流向一条排水沟。王世清眼光向人群扫射一圈,对李饼子说:“我没有看见我们公社干活的熟人呢?”“他们可能还没有到吧!他们不像我们这样缺钱。”李饼子想了想回答。
大铁门缓缓打开,人们争先恐后地涌入水泥厂,他们拉着平板车进入厂区,沿着水泥路来到库房。库房门前已经有二十几辆木板车,有的正在把重量为五十斤的水泥袋装在车上,有的正扛在背上,有的正走向库房。一位身材矮胖的中年人站在门口,他穿着一件蓝色卡玑布衣服,衣服胸部左边是一个帯盖子的兜,右边印有‘涪江县水泥厂'五个红色行书字。他右手夹住一只烟,香烟头冒着弯弯曲曲的烟雾,嘴巴不断发出声音:“大家要小心点,不要把水泥袋弄破,安全地把水泥运输到火车站库房,数量不能少,否则你要赔赏,同时我们也不要你们生产队的副业队了。”王世清鼻尖悬挂清鼻涕宛如小草上露珠,穿着一件兰色的确凉衬衣。一股秋风吹得他头发乱飞,鼻涕在鼻尖上荡来荡去,越荡越长。他用右手抹掉鼻涕,两只手相互搓搓后,仰望着站在库房门口的工作人员说:“汪处长,我们来了!”“你们快上来搬运水泥,为必我还要下来请你们吗?外省催了几次,叫我们快发车,李饼子你们副业队只来你们俩吗?”“哪敢?”他回答道。王世清同李饼子把车放在其他板车后面,手里捏住一张塑料布,踏上水泥梯,走到库房,李饼子把塑料布拴在背后,半蹲着身体。王世清用双手抱起两袋水泥放在他背上,身体略微往向下闪,王世清忙着对李饼子说道:“一次两袋你行不!”“你放下吧!我还是可以。”李饼子颤颤惊惊地走向木板车,王世清背着两袋水泥,步法稳健地走下水泥梯,把水泥慢慢地放在车尾,木板车很快垒满了一袋袋水泥。他看着汗水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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