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送别 (2/3)
; 老帅把蒲扇一横,像给他搭了道梁:“咋的?打小跟我混江湖,见过啥阵仗?味儿再冲,也冲不过一个‘忍’字。男人嘛,鼻涕往里咽,眼泪往回收,话往肚里放,事往前头扛。”
一敲,葡萄架变铁轨,一辆马车停在那儿。
菊花青马甩尾巴,车板上两碗抻面,汤面浮葱,像撒了碎银。
老帅先端碗,呼啦啦吸溜,汤汁溅到八字胡上,亮晶晶。
“吃!”少帅捧碗,热气扑眼,泪就下来——面是热的,爹的手腕是热的,连日来的冰块、炭灰、血痂子全化进汤里。
他端起碗,先吹一口,又不舍得吹凉,学着父亲的样儿“吸溜”一声,葱花和热汤一路滚到心坎上。
“这面,够劲儿。”老帅笑:“抻面的讲究,就一个‘韧’。人也一个理——扯得开,断不了。”
忽听汽笛远啸,黑烟漫上车辕。
老帅把空碗一扣,扣成顶小毡帽,扣在他头上:“别怕,烟是火车,也是时辰。时辰到了,咱得散。”
说完拔脚走,灰布褂子后摆扫过铁轨,扫出一溜火星,像那年剿匪夜里的流弹。
“爹,慢点儿!”他想追,脚刚抬,心里就先乱了,像被人拎着提梁壶,沸水乱晃。
老帅回头,眼神拿定:“世上道理,十句话里有七句糊里糊涂,剩下三句有用的,全在路上。你去走。”
少帅追两步,脚底却生了根。
低头看,根是帅府老槐,枝桠挂满纸灯笼,每个灯罩写“平安”。
老帅在树下回头,脸被灯笼映得通红,年轻得不像被炸过的人。
他伸手,掌心是块薄荷糖,糖纸褪成土黄,龙纹却亮。
“爹,你给我这个,图个啥?”
“图个醒神呗。”老帅咧嘴,“人上了台,脑子就爱发热。凉一凉,别糟蹋了手里的家当、脚下的地。”
“含住,化完再睁眼。”声音隔着十年烽火传过来,轻得像怕震碎灯罩,“记住——数到十,往前走。黑土地养人,也埋人,别怕。”
“黑土是咱的命根子。”老帅补了一句,“人心也是土,别让歪苗子抢了墒。”
糖入口,凉气顺着牙缝钻,一路冲到百会。
少帅再抬头,树下空无一人,只剩蒲扇摊在根旁,扇面歪歪扭扭的“老虎”被露水洇开,像刚哭过。
风一吹,灯笼齐晃,烛影筛在他脸上,像爹用粗糙手掌给他抹泪。
他攥紧糖纸,纸边“咔嚓”直响,像给自己敲鼓点儿:“稳住,六子,稳住。”
鸡鸣三声,长明灯抖了个花。
少帅睁眼,仍在灵堂,背靠漆黑棺。薄荷味却真真实实留在舌底,一路清凉到胸口。
他抬手,掌心空空,只余潮气,却像还托着那块糖。
他轻轻把两指并拢,像还怕把糖捏碎,心里头却多了一根主心骨——不软了。
“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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