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传四 (4/4)
印刷的福字贴在门上。爹说:\"现在日子好过了,反倒没以前热闹了。\"娘则叹着气说:\"年轻人都出去了,家里就剩下老的老、小的小,年味儿自然淡了。\"
大学毕业后,我留在了城里工作,每年腊月回家的时间越来越短。去年春节,我腊月二十九才到家,村里冷冷清清的,大多数人家的大门都锁着,只有几家老人守在家里。爹的杀猪刀早就生锈了,他说现在没人杀猪了,都去超市买冷鲜肉;娘也不再蒸那么多年糕,说吃不完浪费。除夕夜的鞭炮声稀稀拉拉的,因为村里禁放鞭炮了,说是为了环保。春晚在大屏幕电视上播放着,画面清晰得能看清演员的皱纹,但我却再也找不回当年挤在远远家看黑白电视的快乐。
今年春节,我特意提前几天回家,想找找当年的年味。我跟着爹去上坟,雪地上只有我们父子俩的脚印,再也看不到其他上坟的乡亲;我去镇上赶集,年货摊少得可怜,卖春联的摊位前冷冷清清,年轻人都在网上买年货;除夕夜,我和家人围坐在暖气旁看春晚,手机不停地弹出拜年信息,却很少有人打拜年电话。热闹还在,但变成了屏幕上的点赞和评论,少了面对面的温度。
大年初一早上,我穿上新买的羽绒服,却再也没有当年穿新布鞋的兴奋;吃着娘做的年夜饭,味道和以前一样,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我走到村里的老槐树下,看着空荡荡的村子,突然明白少的是什么——是杀猪时的忙碌、是扫屋时的欢笑、是贴联时的期待、是守岁时的温暖,是那些需要大家一起参与的仪式感,是那些人与人之间最朴素的联结。
爹说:\"不是年味淡了,是我们长大了。\"他说得对,小时候我们容易满足,一颗糖果、一串鞭炮就能让我们快乐好久;现在我们想要的太多,总觉得年味儿不够浓,其实是我们的心被欲望填满了,再也装不下简单的快乐了。
【作者提示】
本作品中父亲的犁铧、田垄的纹路、搪瓷缸的茶垢,精传,皆源自记忆深处的真实褶皱。那些在水田里扶耧的晨光、在教学楼后刨坑的黄昏,以及与抑郁抗争时窗台的番茄苗,均由生活原型经时光的筛子滤过,再以文字的犁铧重新翻耕。人物的姓名、事件的时序均已艺术重构,如将不同阶段的师长身影凝练成\"李老师\"的中山装,把数段求职经历织进日化柜台的晨雾,但土地给予的哲思、病痛催生的觉醒、祖辈掌纹里的传承,皆为灵魂在岁月中真实生长的肌理。故事是记忆的田垄上,用情感的麦粒重新播撒的收成——每粒种子都带着泥土的本味,却在叙事的季风里,长出了比生活本身更饱满的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