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自身难保 (1/4)
脚步声从走廊上传来时,布兰卡起初还以为是自己作梦,因为除了自言自语,她已经太久没听见别的声音。然而当意识到囚室门外钥匙清脆碰撞的真实性后,她随即条件反射般从充满尿臊昧的稻草堆上勉力支撑起上半身,心脏虽已因恐惧而急剧加速到极致,可那破碎且沾血的嘴角却反而洋溢出了不屑一顾般的冷笑——果然,是时候该来人取自己的性命了。
这里没有窗户,也没有任何照明设施,狱卒曾经通过门板底部打开的小窗口为她添加过瓷壶里的水,所以她依稀记得身后的墙壁是淡绿色的,由无数细碎的大理石板粗糙堆砌而成,石缝间肆意夹杂着旺盛生长的青苔与爬山虎,然而等窗口轰然紧闭后,她就再也看不清任何东西了。身处这间有如地下墓窖般的囚室,她自以为眼下的处境和瞎子无异——更确切点说,应该是与死者无异。
说起来,她本不应该如此孤独地被一个人关在这里。毕竟在塔卡尔外围营地那场决定性的伏击战中,屈辱沦为班达尔军俘虏的灰狼并不止有她布兰卡一个。不知出于何等目的,大获全胜的班达尔们有意将她、洛波和灰满这三个将领与其他普通士卒分离,连带着始终昏迷不醒的老姐紫葡萄一并塞进了一辆以厚重帆布严密包裹车厢的马车,在一小队山魈的押送下向密林深处绝尘而去。
其实客观来说,就俘虏的身份而言,她所受到的待遇倒真不算差,毕竟除去解开束缚双手的粗绳以外,负责押运的山魈们非常乐意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尽可能满足她的任何要求,包括但不限于包扎她和另两个小伙伴身上的外伤、简单清理他们沾满泥泞的外衣或是在行径颠簸路段时放缓车速等等,甚至在她布兰卡下车方便时,负责随身监护的那只山魈还非常贴心地主动转身非礼勿视,实在让人难以相信他们就是向来以流氓、无赖而臭名昭著的班达尔;出于对他们尊敬的回礼,她也体面放弃了借机逃跑的打算——虽然与其说是体面,还更不如说是识时务——但她对他们的好感也就仅此而已了,毕竟说到底,他们还是隶属于她的敌对阵营,怎么着也不至于跟这些家伙搞好关系,至于押送路上跟他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扯搭话,出发点更非主动交流感情,而是为了借机掌握对方内部更多的未知情报。
通过山魈们粗枝大叶式的口无遮拦,她也大致了解了班达尔朝堂之上的纠纷与争议——主战派与主和派始终争持不下,以金猊、金氅叔侄为首的主战派打起了为先王哈努曼报仇雪恨的旗号,扬言要向保护区全面开战;班达罗格名义上的统治者路易王虽有心阻拦,怎奈大权旁落的他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能够做的也唯有尽己所能起舞长袖,在不刺激本方主战派的前提下确保与保护区之间剑拔弩张的局势不再继续恶化。此次派出山魈们押送狼女王一行返回王都的命令也正是出自路易王的指示,毕竟比起主战派控制下的军队,地处后方的王都班达罗格明显更为安全,哪怕是再嚣张、再狂妄的激进分子,也总不至于敢在路易王的眼皮子底下伤害他们。一旦现有的局势得以稳定,那么对于路易王来说,接下来要考虑的就只剩下凭借人质作为本钱,进而跟保护区方面就各项利益问题讨价还价了——这个算盘打得确实够响亮,不过对于她来说也是可以接受的,说到底,被当做重要人质妥善安排,也总归好过沦为横卧沙场的无名野尸。
然而原本顺利的路程却在半途出现了意料——由于身处完全封闭的车厢内,布兰卡也不清楚原本好端端行进中的马车为何会突然紧急刹住,取代车轮颠簸动静的是另一股突如其来的陌生嗓音,就在车外同负责押运他们的山魈展开了原地交涉;双方似乎是就马车的最终去向产生了分歧,并逐渐由过激的争执引发到最后的大打出手,具体情况究竟如何她完全无从得知,只知道双方打斗并未持续多久,当车厢后方的木门被以粗暴的手段重新拽开时,大踏步闯入视线的已不再是那些山魈,而是另一群统一以黑布蒙面的士兵。在伸手探得昏厥中的紫葡萄仍维持着最低限度的呼吸后,领头的班达尔随即命令部下以白色抹布捂住布兰卡他们的口鼻,她还没来得及挣扎,眼前的世界便已蒙上了一层阴影……现在想来,抹布上应当是提前预备了某种足以令人失去意识的麻药,可能是天然采集的罂粟花粉,也有可能是高浓度安眠药,但无论如何,结果都是一样的——当她再次苏醒时,已然身处这间阴暗、潮湿的黑暗囚室,除去连接于墙壁圆环与左手手腕之间的镣铐以外,没有任何伙伴相随身畔。
她试过大声呼喊或敲击墙壁,想要得到石墙另一端可能的同伴响应,然而石质囚室的隔音效果远比她想象的更好,无论她如何努力,所得到的唯有自己的回声……老姐不在这里,灰满也一样,所有伙伴都不知去向了,她想念他们当中的每一个,甚至包括那个头号大笨比洛波——她向来反感他的出言不逊与冒冒失失,嫌弃他的不修边幅和毛手毛脚,每次他厚着脸皮找自己搭话或顶嘴时,她都恨不得直接一拳砸烂他的丑陋大龅牙,然而此时此刻,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只为换得能跟洛波继续拌一次嘴的机会。她也有想过放声痛哭一场,可任凭她挣扎多少次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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