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山雨欲来风满楼 (1/2)
离别的清晨,终究还是在鸡鸣三遍后,无可阻挡地到来了。天色灰蒙蒙的,东方天际只透出一丝微弱的鱼肚白,群山和村庄还笼罩在破晓前的薄雾与沉寂里。姜家那低矮的土坯房内,煤油灯早已点亮,昏黄的光晕在墙壁上投下摇曳的身影。
凌霜几乎一夜未眠,眼底带着淡淡的青黑,但眼神却异常清明。她轻手轻脚地起身,生怕惊扰了身旁刚刚睡熟不久的凌雪和凌宇。妹妹昨夜哭累后蜷缩在她怀里的温热似乎还未散去,弟弟均匀的呼吸声更让这离别时刻显得格外沉重。她穿好那身最整洁的、尽管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裳,将那个装着她全部行囊的旧帆布包放在床头。包里,除了几件衣物和书本,最珍贵的,是贴身藏好的、用蓝布包裹的学费和那份沉甸甸的录取通知书。
她没有立刻叫醒弟妹,也没有生火做饭。一种难以言喻的冲动,让她想在上路之前,再去一次后山。不是去采药,也不是去砍柴,只是想去告别。告别这片承载了她太多苦难、挣扎,却也孕育了她坚韧生命力的土地。
她轻轻掩上房门,踏入清冷的晨雾中。空气湿润,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村路寂静无人,只有几声零落的犬吠从远处传来。她沿着那条熟悉得闭着眼都能走的山路,向鸡鸣岭走去。
这条路,她走了无数遍。童年时跟着母亲上山采野菜,父亲去世后独自扛起生活重担上山砍柴、采药,母亲病重时冒着风雪寻找救命的草药,以及无数个清晨和黄昏,她背着背篓匆匆往返……每一寸土地,都印着她的脚印,浸透着她的汗水和泪水。山路崎岖,草木上的露水很快打湿了她的裤脚,带来冰凉的触感。但她走得很慢,不再是往日为了生计的匆忙奔波,而是一种近乎虔诚的、缓慢的行走。她的目光细细抚过路旁的老树、岩石、溪流,仿佛要将这一切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
登上常去的那处可以俯瞰大半个姜家坳的山坡时,东方的天空刚好染上一抹瑰丽的朝霞。霞光穿透薄雾,洒在层叠的山峦和山谷中那片低矮的屋顶上,宛如一幅静谧而苍凉的水墨画。炊烟尚未升起,村庄还在沉睡中。凌霜静静地站着,任山风吹拂她枯黄的发丝。心中百感交集——有对这片贫瘠土地的复杂情感,有对过往艰辛岁月的唏嘘,有对未来的迷茫与期盼,更有对家中弟妹和这片土地上乡亲们的不舍。
她深吸一口山间清冽的空气,仿佛想将故乡的味道全部吸入肺腑,带走。她在心里默默地说:再见了,大山。再见了,姜家坳。无论我走多远,这里永远是我的根。
就在她沉浸在与故乡告别的情绪中时,山下村庄的寂静被隐约的人声打破。她看到村长姜大伯和几个村委的身影出现在村口,似乎在等候着什么。不一会儿,一辆在山区罕见的、车身上沾满泥泞的绿色吉普车,卷着尘土,颠簸着驶入了姜家坳,停在了村委会门口那块小小的空地上。
车门打开,下来几个穿着中山装、干部模样的人,神情严肃。姜大伯等人立刻迎了上去,双方握手,交谈着什么。由于距离较远,凌霜听不清具体内容,只看到姜大伯一边听,一边不时地点头,脸色显得有些凝重。
这时,同村的旺财叔正好扛着锄头上山干活,路过山坡,看到了凌霜。
“霜丫头,这么早就要走了?”旺财叔招呼道,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和不舍。
“旺财叔,早。等下就走。”凌霜收回目光,应道。
旺财叔也看到了山下的吉普车,朝那边努了努嘴,压低了些声音说:“瞧见没?‘上面’又来人了。听说啊,这次是要送个‘特殊人物’到咱村来。”
“特殊人物?”凌霜微微一愣。姜家坳太过偏僻,除了偶尔下来的干部,很少有外人来。
“嗯呐,”旺财叔撇撇嘴,语气里带着几分山里人对“上面”事情本能的疏离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说是城里来的,好像家里犯了啥大事,放到咱这山旮旯来‘改造’的。唉,这世道……也不知是啥来头,可别给咱村惹啥麻烦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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