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瓮城殇 (2/3)
抗拒着这片被死亡浸透的土地。巴特尔走过去,轻轻抚摸灰耳的脖颈,试图安抚它,也试图从这唯一的伙伴身上汲取一丝温暖。他抬起头,望向那道尚未被完全打通的内城拱门,心中没有即将获胜的喜悦,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冰冷的疲惫和茫然。
这座瓮城,如同一个巨大的伤口,不仅呈现在讹答剌的城防体系上,也深深烙印在了每一个踏入其中的灵魂深处。
第十六章悬停的刀锋
瓮城的杀戮声渐渐稀落,最终归于一种令人心悸的、充满血腥气的沉寂。通往内城的拱门尚未完全打通,工兵们正在奋力清除最后的障碍,叮叮当当的敲击声在空旷的瓮城里显得格外清晰。巴特尔所在的百人队奉命原地休整,等待下一步的命令。
他们占据着瓮城一角相对干净些的地方——所谓干净,也只是尸体较少,血污没那么深厚而已。士兵们或靠墙而坐,或直接坐在冰冷的地上,无人说话。只有粗重的喘息声,和偶尔清理武器上凝结血块的刮擦声。长时间的紧张和搏杀带来的疲惫,如同潮水般席卷了每一个人,压过了胜利(如果这能称之为胜利)可能带来的短暂兴奋。
巴特尔摘下捂住口鼻的布巾,那布巾早已被各种气味浸透,失去了作用。他试图用还算干净的里袖擦拭脸上的血污,却发现袖口本身也已是暗红一片。他放弃了,任由那混合着他人和自己汗水的血腥黏在皮肤上,带来一种冰冷的触感。他靠着墙壁滑坐下来,感觉四肢百骸都沉重得不属于自己。
灰耳被拴在稍远处一根断裂的石柱旁,依旧不安地踏着步子,不肯低头。巴特尔看着它,心中涌起一股愧疚。他将这草原上自由的精灵,带入了这片人间地狱。
内城的方向,喧嚣声并未停歇,反而呈现出一种混乱的、失去控制的态势。不再是整齐的厮杀呐喊,而是各种声音混杂在一起:尖锐的哭嚎、狂暴的吼叫、器物砸碎的脆响、以及火焰燃烧的噼啪声。偶尔,还能听到女人凄厉的惨叫,划破空气,又迅速被其他声音吞没。那声音像冰冷的针,刺穿着每一个听到它的人的神经。
布和坐在巴特尔对面,正用一块磨石狠狠地打磨着他的弯刀,刀刃与石头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仿佛在发泄着什么。他肩膀的伤疤在刚才的搏斗中又崩裂了,渗出的血迹染红了包扎的布条,但他似乎毫无察觉。
“听这动静,”布和头也不抬,声音沙哑,“里面怕是已经杀红眼了……抢疯了。”
旁边一个年轻些的士兵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神里有一丝异样的光芒:“听说……花剌子模人城里,有很多金子,还有漂亮女人……”
“闭嘴!”苏赫队长低沉的声音打断了他,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他不知何时走了过来,目光扫过或坐或卧的士兵,最后落在内城方向,眼神深邃,“管好你们的刀和心思。大汗的军令,破城之后,自有法度。轮不到你们胡来。”
那年轻士兵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言。但空气中,一种难以言状的躁动已然弥漫开来。财富和暴虐的欲望,与之前的杀戮狂热混合,形成了一种更加危险的气氛。
巴特尔沉默地听着。他对金子没什么概念,对异域的女人也只有模糊的好奇。但内城传来的那些哭喊声,却让他心里堵得难受。他想起了那个被他射杀的山民青年,想起了瓮城里那些饿殍和守军扭曲的尸体。战争,似乎正在剥去一切伪装,露出最原始、最黑暗的内核。
就在这时,他看到刘仲甫在几个匠役的陪同下,匆匆穿过瓮城,向后方走去。刘仲甫的脸色苍白得吓人,他甚至没有看向巴特尔这边,目光直直地盯着前方,脚步有些虚浮,仿佛想要尽快逃离这个地方。一个匠役手里还捧着一些像是测量工具的物件,但在这样的环境中,显得如此格格不入。
巴特尔忽然想到,刘仲甫制造的砲石,打破了外墙,放出了瓮城里的饿殍,也间接导致了内城此刻正在发生的惨剧。这个沉默的汉人匠师,此刻心里又在想什么?他的技艺,是荣耀,还是一种无法摆脱的负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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