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山河险地(三) (3/4)
br /> 李骁没说话,只是望着远处被风雪吞没的山路。
逃难的人群慢慢聚拢起来,互相搀扶着往前走,有人捡起地上的粮袋,背着受伤的亲人,脚步在雪地里踩出深深的坑。
那个丢了粮袋的老汉,蹲在雪地里,一点点捡起散落的粟米,哪怕是混着血的,也小心地揣进怀里。
“这世道……”耿固的声音很低,“活着比死难。”
“难也得活。”李骁把刀收回鞘里,“走,走山路南下。”
南下的官道已经被金人给占据了,他们想过去,除非绕一个大圈子去走天门关,可显然粮食撑不到那时,只能选择仍旧走山路,横穿云中山。
马蹄声再次响起,十多骑绕开逃难人群,慢慢消失在风雪里。
黑风寨喽啰的尸体很快被新下的雪盖住,像从没存在过一样。
只有那些散落的粮袋、断裂的铁链,还在雪地里无声地诉说着,这乱世里,人命比草还贱。
...
云中山南麓山道,孙翊的铁枪在雪地里拖出道深痕,枪缨上的血冻成了紫黑色。
他回头望了眼,三百多个残兵败将像条冻僵的蛇,在山道上蠕动。
最后方那个人的腿不自然地撇着,裤管里渗出的血在雪地上拖出长长的红线,走着走着突然一歪,栽进雪窝没了声息。
没人停下,甚至没人回头,这一个月来,这样的事见得太多了。
“将军,弟兄们实在走不动了。”指挥使丁良才盔甲上的血渍已经发黑。
“再歇半个时辰,就半个时辰……”孙翊满脸疲惫,盯着远处的山坳。
一个多月前,他还是河东第七将,差遣是朔州防御使,麾下五千兵马(实则三千二)驻守朔州一线。
金兵杀到城下时,他为鼓舞士气以便更好守城,提着枪喊“跟我杀”,可刀刃刚撞上金兵的甲胄,身后就传来了喊杀声。
义胜军倒戈了,韩彦昌那厮正站在城头,对着金兵挥手。
“死全家的畜生!我杀你全家!”孙翊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枯树上,震落的雪灌进甲胄,冻得伤口生疼。
他想起韩彦昌递过来的酒,想起那厮拍着胸脯说“将军放心,某等与宋同生死”,想起城破时,义胜军的刀是如何捅进弟兄们后心的。
自己错信了他吗?
不,是自己错信了朝廷,那些人可都是朝廷招来的!
残兵们瘫坐在雪地里,往嘴里塞雪块,抱着伤腿直哼哼。
老兵解开盔甲,露出肋下的箭伤,箭杆断在肉里,周围的皮肉肿得发亮,他咬着牙想把断箭拔出来,手指刚碰到箭杆就疼得直抽抽,最后头一歪,靠着石头睡着了,谁都知道,这一睡可能就醒不来了。
“将军,快看!”丁良才指向山口。
十多骑黑影从风雪里钻出来,牵的是契丹马,手里的弯刀在雪光里闪着冷光。
更扎眼的是,他们身后跟着一群扛着包袱的百姓,老的老,小的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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