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贪瘴起秦川 (2/5)
花花绿绿,跟遭了蝗灾的庄稼地似的!可你猜怎么着?那口子,啧啧,比城里‘巧手张’用最快的剪刀绞出来的还齐整!地上别说脚印了,连个耗子爪印都没有!倒是…倒是有几道印子,弯弯曲曲的,像是…像是烧红的铁条子在地上拖过,石板都给烙焦了!一股子又腥又糊的怪味儿,熏得人脑仁疼!钱老抠当场就‘嗷’一嗓子,背过气去了!醒过来就捶胸顿足,哭喊着说是‘火蛇索命’!家当全毁啦!”
“火蛇…金蛇…”孙老板彻底收起了轻视,脸色凝重起来,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这两桩事隔得这么近,都跟‘蛇’沾边,还都透着邪乎劲儿…莫不是…真冲撞了什么不该碰的东西?还是这城里…不太平了?”
“冲撞?”一个刚扛完麻包上楼的脚夫,浑身汗津津的,抹了把额头的油汗,凑过来插话,带着浓重得化不开的本地口音,“孙老板,要俺这粗人说,根子啊,怕是出在那‘城东北’!”他粗壮的手指,毫不避讳地朝着城东北那片巍峨殿宇群落的方向用力一划拉。
雅座里几人,连同邻桌几个竖着耳朵听的茶客,脸色瞬间都变了。城东北,那是秦王府所在!太祖高皇帝钦封的藩邸,坐镇西北,威仪赫赫,平日里连议论都是忌讳!
脚夫却不管不顾,压低声音,带着一种市井小民特有的、混杂着敬畏与不满的直白:“龙王爷(指秦王朱尚炳)没了有几年了吧?小龙王爷(朱志堩)才多大?九岁的娃娃,毛都没长齐,能顶起啥门户?前些日子,京里那位爷(指永乐帝朱棣)一道圣旨下来,好家伙!王府的护卫亲兵,呼啦啦被抽走了一大半!听说是调去北京,预备着跟北边的鞑子开仗呢!”
他啐了一口唾沫,带着愤懑:“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留下的护卫,人心惶惶,不知道哪天也被调走,或者干脆被裁撤;调走的那些,背井离乡去打仗,心里能没怨气?那秦王府里头,如今就跟个漏了风的破庙似的!往日里镇得住场子的龙气散了,那些压箱底的、年头久了沾着血带着煞的老物件儿,保不齐就镇不住了!成了精,跑出来祸害人!老王头看见的金蛇,瑞丰祥遭的火蛇,依俺看,十有八九就是从王府那‘破庙’里溜达出来的!这西安城的天…怕是要变喽!”
脚夫这番“大逆不道”却直指核心的言论,如同在滚油里泼了一瓢冷水!雅座内外瞬间一片死寂。众人脸色煞白,眼神躲闪,谁也不敢接这话茬,可心底的惊涛骇浪却怎么也压不下去。自永乐十年(1412年)第二任秦王朱尚炳薨逝,由其年仅九岁的嫡子朱志堩袭封,这秦藩的声势便如江河日下。天子借幼主临藩、权力真空之机,不断削夺王府护卫,剪除羽翼,此番更是直接抽调精锐北上,对秦藩而言,无异于釜底抽薪!王府内部暗流汹涌,权力倾轧,人心离散,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如今这接二连三的邪门事儿,莫非真应了那句老话——国之将亡,必有妖孽?而这“妖”,竟先从这失了“龙气”镇守的王府冒了出来?
压抑的沉默中,唯有一人神色如常。邻桌靠窗的角落,坐着一位独饮的中年人。他穿着一身半旧的青衿直裰,浆洗得有些发白,却干净整洁。身形颀长,坐姿端正,自有一股松柏般的挺拔气度。面容清癯,三缕长须修剪得一丝不苟,垂落胸前。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澄澈深邃,如同古井寒潭,开阖间偶尔闪过一丝洞悉世情的温润光华,与他略显落魄的衣着形成鲜明对比。他正是云游至此的龙门羽士,赵清真。
从刘掌柜讲述永通当铺的“金蛇”开始,赵清真的指尖便无意识地在油腻的榆木桌面上缓缓划过一道弧线。指尖并未真正触及桌面,却仿佛在感受着某种无形的脉络。此刻,他放下手中粗糙的粗陶酒杯,杯底与桌面发出一声轻微的“嗒”声。
他的目光并未看向议论纷纷的众人,而是投向窗外。视线越过聚仙楼飞翘的檐角,越过鳞次栉比的灰瓦屋顶和袅袅炊烟,投向城东北那片在暮春阳光下依旧巍峨壮丽、朱墙金瓦的殿宇群落——秦王府。
暮色虽未至,但在他眼中,那一片象征着无上权柄与富贵的建筑上空,却隐隐笼罩着一层寻常人看不见的灰暗气息。昔日的煌煌王气、龙蟠虎踞之象,如今黯淡稀薄,如同风中摇曳的残烛,光华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衰颓、不安的躁动,仿佛一头曾经威震山林的巨兽受了重伤,蛰伏于巢穴,伤口却在不断散发着腐败的气息。更有一股阴冷的、混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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