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韩丽梅的几个“超纲”问题 (1/2)
小会议室内,空气凝滞如冰。张艳红感觉自己像被钉在椅子上,每一寸肌肤都暴露在对面那道冷静到近乎残酷的目光下。韩丽梅那句“随便聊聊”带来的不是放松,而是更深层次的恐慌。在这种场合,来自最高决策者的“随意”,往往比结构化的问题更令人心惊胆战。
韩丽梅并没有急于发问。她身体微微后靠,指尖轻轻点着桌上那份单薄的简历,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张艳红。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应聘者,更像是在审视一件需要鉴定真伪的古董,或者观察一只在陌生环境中应激反应的小动物。
“你的简历很简洁。”韩丽梅终于再次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褒贬,“清远县职业技术学校,文秘专业。能聊聊吗,在你看来,那段学习经历里,对你影响最大的是什么?不是课程内容,而是……某种观念,或者遇到过的某个人。”
第一个问题,就完全偏离了常规面试轨道。它没有问专业技能,没有问职业规划,而是直接探向了她贫瘠的成长背景中最核心的教育环节,并且要求剥离知识本身,触及更抽象的“影响”和“观念”。
张艳红猝不及防,大脑一片空白。影响最大的是什么?那段被迫中止学业后、被母亲塞进去的职校时光?课程无非是打字、公文格式,老师照本宣科,同学们大多和她一样,是家境普通、早早认命的女孩。观念?她学到的最深刻的“观念”,或许就是认清现实,放弃不切实际的幻想,学会一门能勉强糊口的技能。
她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声音细若蚊蚋:“……老师教我们要……要认真,做事要仔细……” 这是她能想到的最安全、最不会出错的答案,尽管苍白无力。
韩丽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极轻地挑了一下眉梢,不置可否。这个反应让张艳红更加不安。
“认真,仔细。很好。”韩丽梅重复了一遍,语气依旧平淡,却像软鞭轻轻抽打在张艳红的心上,“那么,在餐馆端盘子,在服装店卖衣服,在工厂踩缝纫机,这些工作里,有没有哪一刻,让你觉得特别……不甘心?”
第二个问题,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直接划开了张艳红试图掩盖的伤疤。“不甘心”这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脏猛地一缩。怎么会没有?无数个深夜,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集体宿舍,听着工友的鼾声,看着窗外陌生的城市灯火,那种被命运扼住喉咙、看不到出路的窒息感,几乎将她淹没。被挑剔的客人无理指责还要赔笑脸的时候,看到同龄女孩穿着光鲜走进商场而自己只能站在门口迎客的时候,在缝纫机轰鸣中机械劳作到手指麻木的时候……不甘心像野草,在心底疯狂生长。
但她能说吗?在这样一位云端之上的人物面前,诉说底层的辛酸和抱怨?那会不会显得自己软弱、负能量、不堪大用?
她的手指下意识地绞紧了衣角,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颤音:“……都,都是工作……没什么不甘心的。”
这是一个明显的谎言,连她自己都觉得虚弱。韩丽梅的目光似乎在她绞紧的手指上停留了一瞬,没有戳穿,但那种了然于心的沉默,比直接的质疑更让人难堪。
短暂的停顿后,韩丽梅抛出了第三个问题,语气依旧听起来很随意,内容却更加尖锐:“假设,你现在获得了一份远超你能力的高薪职位,但你的家人因此对你提出了……嗯,一些超出你负荷的要求。你会怎么处理?”
这个问题,已经不再是“超纲”,简直是直捣黄龙!它精准地预演了张艳红一旦被录用后,极有可能面临的、来自北方那个家庭的巨大压力。它测试的不是工作能力,而是边界感、原则性,以及对原生家庭索取行为的应对策略。
张艳红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这个问题像一面镜子,照出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和挣扎。母亲王桂花那张精于算计的脸、哥哥张耀祖理所当然索取的眼神,仿佛就在眼前。她几乎能听到母亲尖利的声音:“你在大公司挣大钱了,不帮衬家里帮衬谁?你哥娶媳妇就指望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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