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五蕴皆空 (4/9)
子探个一清二楚,至于这衙门在哪儿,衙门归谁管,衙门里的活儿谁来干,除了当朝天子之外没人知道,也没人有胆子知道。
因为差事极尽隐秘,皇城探事司的官差不像寻常的官差一样穿官衣坐衙门,上至王侯公卿,下至黎民百姓,凡是活人都有可能是这个衙门的人,也因为如此,探事司的人一旦被人识破身份,就会悄无声息地在人间蒸发。
当初安王爷在她进刑部当差之前对她讲明这个衙门的事,就是怕她打破砂锅问到底,一个不留神弄明白了些不该明白的东西,惹出些不必要的祸患。
景翊在宫里伴着一国储君一住十年,对皇城探事司的了解自然比寻常人要多上许多,比如这块作为皇城探事司密探印信之用的鸡血石印章,恐怕连萧昭晔都未必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皇城探事司的密探只能奉皇差探事,不能插手生事,也不能触犯朝中任何一项律条,一旦触犯,即便只是小偷小摸,也会被司里的人抓走,以谋逆之罪处以诛灭九族之刑,以免被捕受审之时泄漏司中消息。”
这样的事从景翊口中徐徐道出,竟也不觉得阴寒冷酷,只觉得悲从中来,禁不住要替这些命不由己的人默叹一声。
冷月清晰地感觉到神秀紧扣着她的手上已有了些许微颤,也看到呆坐在茶案旁的画眉惊愕得连眼泪都忘了落,屋中唯景翊一人是静定的,好像洞悉凡尘万象的佛陀,超脱却不失悲悯地看着苦苦挣扎的众生。
“萧昭晔虽知道你是探事司的人,但也知道探事司的密探同时也在受人监视探查,所以只捏着你的身份来威胁画眉,不曾让你来做什么,只是你一厢情愿地认为只要张老五死了,你和画眉就不用再受制于他了,但杀人灭口这种心思不只有你一个人会有。”
景翊缓声说罢,声音沉了一沉,才道:“我知道你这差事不易,我本也不想拿这个出来说事儿,但你得寸进尺,我也没必要跟你客气了。”
景翊把那块小巧的鸡血石印搁在掌心轻轻掂了一掂,缓步走到窗边,再开口时已没了佛陀的悲悯,只见朝臣的果决,“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放开她,这印我还给你,你的身份我也不会张扬,我还会给画眉安排一个绝对安全的去处。否则,你家遭殃的就绝不只是你们两个人了。”
事已至此,神秀满可以破罐子破摔,眨眼工夫杀掉冷月与景翊,再一死了之,但眼下景翊正站在窗边,只要扬手把这印往外一扔,别说他在世的九族内的亲人都会消失殆尽,连已入土的那些,坟头也会被平得一干二净,好像这些人从来就不曾在世上存在过一样。
这种恐怖已超越了生死,探事司之外的人恐怕连万分之一都很难体会。
神秀终于微抿了一下隐隐泛白的嘴唇,淡声问道:“什么去处?”
“安王府。”景翊也不与他拐弯抹角,坦然答道,“世上没什么藏身之处能瞒得过安王爷,他要是想藏一个人,十个皇城探事司也别想找到。”
冷月觉得背后之人气息凝了一下,静待了须臾,扣在她喉咙与手腕上的手倏然松了开来。冷月刚觉得脱离了束缚,忽见眼前人影一动,还没来得及活动的身子便落进了一个不甚结实却足够温热的怀里,眨眼间就被带离了神秀身前,落在了距神秀五步开外的茶案旁。
被景翊紧拥在怀里,冷月才发现这个看似最为静定的人竟全身都发抖,昨夜发烧的热度不但没有退下去,反而愈发滚烫了,隔着宽大的僧衣都能感觉到他高得吓人的体温,这人却还满目紧张地看着毫发无损的她,心疼得声音都有些发颤了,“伤到哪儿了吗?”
她一向是保护别人的,从保护一方百姓到保护萧瑾瑜,再到保护他,保护已然成了她这条命存活于世的意义,她也从没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一个手无寸铁的书生为了保护她,也仅仅是为了保护她,而在高烧中强打着精神与一个一根手指就能弄死他的武功高手苦心周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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