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槿鄢 第九章 拾遗会 (3/6)
啪!”脑门上又挨了吴之序一记不轻不重的指扣。“即便为师也不喜这般虚浮,但天下真正称得上有风骨的老英雄,其中多少也曾是提笔能文的豪客!你小娃娃这般轻视他人,在人家眼里,你又何尝不是个懵懂粗鄙的‘下里巴人’?”吴之序的声音带着警告。
阿龟不服气地一撅嘴:“哼!不就是些靠着祖辈荫蔽、自命清高、只会耍嘴皮子的绣花枕头罢了!”
“你以为他们自视清高,殊不知你这刻薄之语,本身便是另一种傲慢!人立天地间,贵在知进退、懂分寸!相互敬重,方是立身之本。”吴之序摇了摇头,眼中掠过一丝追忆,“我年少时亦如你一般莽撞,只知刀枪。直到后来结识了卢都师……才算真正明白了,什么叫文人的‘筋骨’,何谓……‘宁折不弯’!”那“卢都师”三字从他口中吐出,带着一种沉淀了岁月的厚重感。
“又是卢家!”阿龟一听师傅又开始推崇卢家,心头那点不平之气又被挑了上来,小嘴撅得更高,“这卢家简直被传成神了!什么卫国虎臣,龙骧上将……金光闪闪得刺眼!那怎么轮到那位卢大少爷,就成了眼下这副不成器的纨绔德性?明明命好得能气死人!再说他在槿鄢城盘桓好些年了吧?也没见谋个正经差事为百姓做点实事,整天就知道……”他越说越觉不忿。
“砰!”
一声熟悉的脆响,阿龟“哎哟”一声捂住了脑袋瓜子上新鲜出炉的肿包。吴之序面色不虞地掏出烟袋,冷冷道:“自己本事没几分,倒有闲心对他人评头论足!你知道人家经历了什么吗?瞧瞧你自己,跟着我十来年,才学了点三脚猫功夫!当年我随师父不过五年,就已能独自行走江湖历练!你呢?何时能出师?!”
阿龟揉着生疼的脑袋,疼得龇牙咧嘴,却还是对着吴之序露出一个带着讨好又有些傻气的笑容:“嘿嘿……师傅,我要真去闯江湖,您……您舍得放我走吗?”
“就你会耍贫嘴!”吴之序没好气地回了一句,用力在身旁的桥栏石上磕净烟锅里的灰烬,随即又缓缓填上一锅新烟丝。阿龟被烟味一呛,索性扭过头,扶着斑驳的石桥栏杆,踮脚朝后院深处更幽静的地方张望,那里似乎有一处灯火辉煌的入口。他好奇道:“师傅,那门里面又是什么地方?王府里头主人家住的屋舍?”
吴之序眯着眼,顺着阿龟的手指方向看去,深深吸了口烟,慢悠悠吐出青白色的烟雾:“那儿啊,羽觞台。王府里正宴客、办‘拾遗诗会’的地方。本想带你开开眼界,不过看你这样子,”他用烟杆遥遥点了点那些醉醺醺的书生,“怕是对这些文人雅事提不起半分兴致吧?”
“羽觞台?”阿龟的好奇心被这名字瞬间点燃,乌溜溜的眼睛瞪得溜圆:“‘雨上’台?听起来是不是里面会‘哗哗’地喷很多水泉子?”
“喷泉?”吴之序眯着的眼睛又睁开了些,带着一丝哭笑不得的无奈,“是羽——觞(shāng)——台!飞羽觞而醉月的‘羽觞’!不是下雨的‘雨上’!”他特意放缓拉长了音调。
“羽觞台?!”阿龟惊讶地重复,正想再问清楚这名字的由来和意思,就听到旁边传来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
“噗——切!哪儿钻出来的乡巴佬?连‘羽觞台’的名号都闻所未闻?啧啧啧,可笑,可笑之至啊!哈哈哈哈哈哈……”那放肆的笑声刺耳地在相对安静的后院响起。
阿龟瞬间握紧了拳头,一股热血直冲脑门,扭头就想扑过去揪住那个发声的白衣书生!只见那人靠在一根亭柱下,脸色醉红得发紫,满头墨发散乱地披在肩上,手里还拎着一个半空的小瓷酒壶。他似哭非哭,似笑非笑,仰头灌了一口酒液,目光涣散地指着天上的明月,口中颠三倒四地吟哦:
“‘幽赏未已,高谈转清。开琼筵以坐花,飞羽觞而醉月’……这等锦绣文章啊!而今还有几人能诵?哈哈哈哈……怕都入了土喽!”
他笑得前俯后仰,带着某种癫狂的悲怆,踉踉跄跄地朝着园子深处走去,身影摇摇欲坠,嘴里兀自低喃着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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