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别与新生 (4/6)
p; 然后,她抬起眼,迎上沈凛平静无波的目光,嘴角极其缓慢地、近乎僵硬地,向上弯起一个细微到难以察觉的弧度。
顾凛。
沈凛。
不管你叫什么,这一世……
我们,慢慢算。
她伸手,主动拿过了旁边妇女手里那个装着糖水的搪瓷缸子。
“走吧,”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沈、工。”
第三节:咫尺天涯
庆祝大会终于散场时,天已经黑透了。
赵干事——那个圆脸妇女,是钢厂工会的——帮着把借来的桌椅碗筷还给邻居,又把院子里满地的瓜子皮糖纸粗略扫了扫,最后叮嘱了几句“好好过日子”、“早点给沈工生个大胖小子”之类的话,也提着剩下的半袋水果糖笑眯眯地走了。
吱呀一声,破旧的木门关上,将最后一点嘈杂和窥探的目光隔绝在外。
骤然降临的寂静,比之前的喧哗更令人窒息。
这间不大的土坯房,此刻真正成了只属于他们两人的空间。土炕,两个红漆木箱,一张旧桌,两把椅子,一个搪瓷脸盆架,墙上除了喜字还有几张工农兵宣传画。寒酸,简陋,却也是这个时代许多新婚夫妻梦寐以求的“婚房”。
沈凛走到屋子中间,拿起早就靠在墙边的一根细竹竿和两块洗得发白、边缘磨损的蓝布。他动作麻利地把竹竿架在房梁垂下的横木和对面墙钉之间,然后抖开蓝布,挂了上去。
“哗啦。”
布帘垂落,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在这寂静的屋里划下一道分界线。
帘子这边,是土炕,是她的地盘。
帘子那边,是并排放着的木箱(看来那就是他的床),是他的世界。
一道粗布帘子,隔开了物理空间,也宣告了心理上不可逾越的鸿沟。
秦笙站在炕边,看着那微微晃动的蓝布帘子,心底最后一丝连自己都唾弃的、关于“或许他也……”的荒谬幻想,彻底烟消云散。他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迫不及待地划清界限。也好,正合她意。
沈凛挂好帘子,似乎松了口气。他走到桌子旁,拿起上面一本包着牛皮纸封皮、边角磨损的书,走到帘子边,从缝隙里递了过来。
“给你。”他的声音依旧平淡,“睡不着可以看看。早点休息。”
秦笙的目光落在递过来的书上。
牛皮纸封面,钢笔字迹遒劲有力:《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她的瞳孔几不可察地一缩。
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呵。
前世,他书房里最多的,是兵书、地图、电报密码。他曾说,乱世之中,人心和枪杆子才是硬道理。
今生,他递给她的,是讲革命、意志、在苦难中淬炼成钢的书。
这太像他的风格了。无论前世今生。永远目标明确,永远崇尚坚韧与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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