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寒酒祭雪冢 (2/3)
。那光焰,是为了守护这方冰雪下的忠魂,才顽强地亮着。
段韶喉结滚动了一下,那腥甜的铁锈味再次涌上。他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转向身后那几辆简陋的雪橇。亲兵们正默默地卸下物资:粟米,柴薪与粗盐,几卷厚实的、带着硝制气啰味的生牛皮.....还有一小坛烈酒。
“搬过来。”段韶的声音嘶哑,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亲兵们立刻动手将东西都搬到那圈简陋的营盘旁。段韶抱起那卷最厚实的生牛皮,走到刀疤脸队长面前。
“拿着。”他将牛皮塞进对方冻得几乎失去知觉的手里,“裹脚,或者垫着睡;省着点柴火,挤着睡。能熬一天,是一天。”
刀疤脸队长抱着那卷沉甸甸、带着生腥气的牛皮,喉头剧烈地滚动着。他看着段韶,这个曾经在殿下麾下如同铁塔般的悍将,如今眼窝深陷,鬓角染霜,连那身铁甲都似乎压弯了他的脊梁。他想说什么,干言万语堵在胸口,最终只化作一个重重的点头,动作幅度大得几乎要折断脖颈。
段韶的目光最后落在那小坛烈酒上。他走过去,拍开泥封。一股浓烈呛人的酒气瞬间在冰冷的空气中弥漫开来。他抱起酒坛,没有喝,而是走到那座覆盖着他披风的雪冢前。
他沉默地站着,风雪吹动他的衣甲,吹乱他花白的鬓发。他望着那玄色披风下沉默的轮廓,仿佛望穿了冰雪,看到了殿下平静的面容和王妃安详的睡颜。
许久,他缓缓地、极其郑重地,将坛中的烈酒,倾洒在雪冢之前。
清冽的酒液落在冰冷的雪地上,不一会凝结成细小的冰晶,酒香混合着冰雪的寒气,形成一种奇异而悲怆的气息。
“殿下.....王妃.....”段韶的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滚过冻土,“段韶.....来看你们了。”他顿了顿,仿佛在积蓄力量,声音陡然拔高,“这酒....敬你们,黄泉路上.....慢些走,睁大眼睛看着--”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烧红的烙铁,狠狠刺向...刺向那个早已在烈火与血污中崩塌的王朝方向:
“看这北齐的天.....是怎么塌的!”
“看那些魑魅魍魉.....是怎么死的!”
…………
吼声在空旷的雪原上回荡,带着无尽的悲愤,震得雪沫落下。不再看雪冢,不再看石碑,最后深深地望了一眼那六个如同钉子般钉在雪地中的士兵,猛地一挥手...
“走!”
翻身上马,动作带着一种近乎粗暴的决绝。数十名亲兵紧随其后,雪橇在冻住的雪地之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马蹄踏碎冰雪,队伍如同沉默的刀锋,决绝地切开了苍茫的雪原,朝着南方,朝着那片在废墟中艰难喘息的新土,疾驰而去。
风雪很快吞噬了他们的背影。雪冢前只剩下六个士兵,和那坛倾酒在地、已然冻结成冰的酒痕。
刀疤脸队长抱着那卷沉甸甸的生牛皮,走到雪冢前。他伸出手,不是去触碰那冰的披风,而是极其小心地,拂去披风边缘新落的几片雪花。然后,他默默地跪下,额头重重地抵在冰冷的、浸着酒痕的雪地上。
另外四名士兵,无声地围拢过来,在他身后跪成一圈。没有言语,没有哭泣。只有风雪在他们头顶盘旋呜咽,他们用身体,为那座雪冢,筑起最后一道沉默的、血肉的屏障。
————
南方的春天,来得犹豫而挣扎。几场连绵的冷雨过后,青州城外的田野终于挣脱了泥泞,新插的秧苗在稀薄的阳光下挺直了腰杆,透出倔强的嫩绿。城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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