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红妆碎,家宴凉 (1/3)
民国二十五年的上海,天刚亮我就醒了,躺在沈家洋房三楼的床上,翻来覆去再也睡不着。倒不是紧张——虽说今天我要嫁的是顾廷琛,南京军政大佬家的少爷,这门婚事全上海都眼红——主要是春桃昨天说的话老在耳边转:“小姐,顾少爷专门叫人从法国运了香槟来,晚上的婚宴要在百乐门办,听说连戏台都搭起来啦!”
我一翻身爬下床,趿拉着绣兰草的软底拖鞋跑到梳妆台前。这红木梳妆台是外婆传下来的,镜子擦得锃亮,连我鬓角的小绒毛都照得一清二楚。春桃端着热水进来,笑嘻嘻地说:“小姐急啥呀,接亲的还得三个时辰才到呢,我给您好好梳妆,保准叫顾少爷看傻眼。”
她把我头发散开,乌黑的长发直垂到腰际,先用桂花油细细梳顺,再慢慢盘成髻。我瞧着镜中的自己,忽然有点恍惚——去年在巴黎留学,我还跟苏清媛穿着洋裙在塞纳河边吃冰淇淋呢,怎么一眨眼就要披上嫁衣当新娘子了?
“小姐发什么呆呀?”春桃拿了支珠花在我头上比划,“这支好看,配您的婚纱正合适。”
我这才回过神,望向床上铺开的婚纱。象牙白的软缎上密密麻麻绣满了“囍”字,每个字都绕着一圈金线,是我妈特地请苏州最有名的绣娘做的,光做工就花了三个月。领口镶的珍珠是从南洋直接运来的,颗颗圆润,在晨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
“这婚纱真好看,”我伸手摸了摸,料子软得像云,“就是有点沉,穿起来会不会不方便?”
“新娘子哪还怕婚纱重呀?”我妈端着个锦盒走进来,眼圈红红的,脸上却带着笑,“这是妈当年嫁进沈家时戴的南洋珍珠项链,今天传给你。”她打开盒子,一串珍珠躺在深红绒布上,比婚纱上的还要大,“你外公说这串珠子能保平安,现在妈把它交给你,盼你和廷琛好好过日子。”
她帮我把项链戴上,冰凉的珍珠贴到皮肤上,我鼻子突然一酸。我妈的手有点抖,指尖擦过我后颈,轻声说:“若雁,以后就是顾家的人了,要懂事,别像在家里似的任性。”
“妈,我知道,”我握住她的手,那手暖暖的,带着熟悉的栀子花香,“我会照顾好自己,常回来看您和爸的。”
正说着,窗外忽然响起唢呐声,接着是汽车喇叭声。春桃踮着脚往窗外看,兴奋地喊:“小姐!顾少爷来啦!黑色的福特车,真气派!还跟着好多穿西装的下人呢!”
我忙跑到窗边,撩开窗帘朝下看。果然,一辆黑色福特停在大门口,顾廷琛穿着笔挺的深灰西装,手捧红玫瑰,正抬头往三楼看。我俩目光对上,他嘴角一扬,朝我挥了挥手。
昨晚他还打电话说:“若雁,明天我要给你办一场全上海最风光的婚礼,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顾廷琛的妻子。”那会儿我还笑他夸张,可现在看他站在楼下,心里甜丝丝的,跟喝了蜜似的。
可没等我笑够,楼下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像是大门被人踹开了。接着就是乱糟糟的脚步声,有人大喊:“沈敬之在哪儿?奉命逮捕通敌嫌犯!”
我心里咯噔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通敌嫌犯?我爸一辈子做纺织生意,从没跟日本人有来往,怎么就成了通敌嫌犯?
“怎么回事?”我妈也慌了,凑到窗边一看,脸唰地白了,“是宪兵……他们怎么会来咱们家?”
没等我们反应过来,卧室门猛地被推开,三个穿深绿宪兵制服的人闯进来。领头的个子高大,脸上有道疤,举着张盖红章的公文念道:“经查沈敬之与日寇勾结,涉嫌通敌叛国,立即逮捕,查封家产!闲人勿阻!”
“不可能!”我冲上去想抢公文,却被旁边的宪兵拦住。那人手劲极大,攥得我胳膊生疼,“你们搞错了!我爸不是那种人!他从没跟日本人有来往,肯定是抓错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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