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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嘴是万丈深渊 (2/3)

这些下放户和知青馋嘴坐吃山空立地吃陷,刘巧英不寒而栗,何况现在还是冰天雪地的数九寒冬?

    人家大城市的人尚且不能生来只为一个“吃”字,我一个清贫的农家女,又怎么可以馋嘴下去啊!

    而刘巧英想到了自己的家人,则更有了一种负罪感。

    半包布书包大米,加些瓜菜代,就是全家六口人的一顿中饭口粮,自己就这样轻易换成了十五只烧饼,只够一个人果腹。

    家人是从来不吃独食的,爷爷奶奶在世的时候,家里有什么可口的菜肴,都是首先送去孝敬老人家的,即使清明、七月半、十月召之类烧纸节日,贡先仅有闷豆腐、燉砣粉,祖宗亡人享用之后,父亲也会起码分去一半送到爷爷家的。有时候,母亲看着眼巴巴紧盯着矮木桌上快要空了的碗的孩子,难免露出于心不忍的脸色,父亲的心里自然不会比母亲好受多少,但总是只有淡淡的一句话:

    “他们还小,吃好东西的日子长着呢。”

    父亲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在敬老爱幼问题上也是从来不含糊的。

    农村人里大人们都是这样,只要上有老下有小,有了吃的喝的,排在最前边的总是上人父母,紧跟着的就是下人子女,最后的一定是他们自己。至于做到爷爷奶奶外公姥姥辈的人,其排序,第一就是孙子辈,第二是儿女辈,最后的也一定是他们自己。刘巧英生来能够吃到的最好的东西,都是在奶奶家和姥姥家吃到的。

    顾嘴本来应该是人类的天性,看看动物们怎样撕咬争食就能知道,但农村人总是习惯于先人后己。虽然他们常常成为弱肉强食的对象,但他们从来不弱肉强食别人,更不会相互之间弱肉强食。

    母亲陆萍芝就对刘巧英讲过父亲刘朗生的一个故事。

    三年困难时期,生产队里那时还在吃大食堂。本来是忙时干,闲事稀,但非常时期,即使农忙时节,一般劳力,连中饭也得集体喝稀了,只有做特别重的农活的强劳力,午饭才可以例外地分到一大碗烂得差不多可以喝的胡萝卜糙粮饭。刘朗生因为是罱泥高手,每天上午,撑条大木船到五六里外的串场河里,双手不停地绞动大罱子上的两条竹篙,罱满一船中舱污泥,再撑回生产队,用戽斗从距离地平面有五六尺深的河中央的木船上,把烂污泥戽到河岸上的泥塘里,就能到生产队的大锅灶上,领到那碗胡萝卜糙粮饭。刘朗生每天端到那碗胡萝卜糙粮饭,总是要先找个没有人能看到的角落,拿一只小布袋子,从碗里挑出糙粮饭装好,塞进土布褂子的里袋里,留着回家给在生产队托儿所里总是吃不饱的宝贝儿子加餐——那时爷爷奶奶都已经过世,刘巧英也还没有出生,然后才走出来,装作一直在吃的样子,继续把剩在碗里的胡萝卜连同少有的糙粮粒狼吞虎咽地吃下去。而每天下午,刘朗生还得重复上午的罱满一船舱泥与戽出一船舱泥的那一个来回,但到了晚上,他也就只能和生产队里的所有人一样,喝两碗胡萝卜缨子或者黄花菜或者苕子与大麦粉熬成的薄粥了。

    有一次,刘朗生刚刚从生产队的大灶上接过那碗胡萝卜糙粮饭,生产队队长的哑巴儿子就跑过来抱上了他的泥腿子,呀呀地叫叫起来。这哑巴孩子已经过了留在托儿所里让人看管照应的年龄,又无法去学校上学读书,每天只能被他同样做农活的父母扔在生产队队部的大场上跌打滚爬。刘朗生知道,哑巴孩子抱上他的泥腿子,是和他一样,饿得慌了。刘朗生说什么也不能走开了,连忙向大灶上另要了一只空碗,不假思索,就分了半碗胡萝卜糙粮饭给他,直到看着孩子吃饱了不再呀呀叫,而是满足地跑开去玩耍,才在大食堂烧饭人员的感激加催促声中,叹了一口气,直接在大灶旁蹬下身子,吃下另半碗剩饭,继续去罱他的泥。

    那天晚上,刘巧英的比那哑巴孩子小得多的哥哥因为没有吃到加餐,哭闹了很久,才含着眼泪睡去。刘巧英的父母亲虽然心疼叹息,但绝对都无怨无悔。

    正因为生产队长善于带着社员们过日子,一切按规矩办事,谁都不搞特殊,谁都不多吃多占,大家同心同德,同甘共苦,全生产队的人才顺利挺过了那最苦最难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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