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饯梅公赴杭》 (3/4)
州的风物,继而不可避免地又绕回到下个月那牵动他们所有人命运的殿试。
梅尧臣呷了口茶,看向陆北顾,眼中带着关切:“近日可有温书?”
陆北顾忙放下茶盏,恭谨回道:“回梅公,在下不敢懈怠,只是近日确有些许琐事缠身。”
他说的含糊,心中却闪过裴德谷弹劾、范祥召见、开“澄明斋”等一连串事情。
梅尧臣何等敏锐,见他神色间一丝疲色掠过,便不再深究,转而笑道:“琐事难免,但需懂得排解,譬如今日,便是很好的散心.说起来,方才见你下车时,似乎颇畏寒凉,此刻室内暖和,倒见你面色红润了些。”
陆北顾闻言,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确是觉得这雅间内因人多炭旺,比外面暖和太多,甚至有些燥热感。
他今日为表庄重,除了穿着那身丝绵袍之外,外面还加了一件稍厚实的氅衣,此刻背上已隐隐沁出微汗。
他一边应着“是比外面暖和多了”,一边很自然地抬手,想要解开氅衣的系带,将这件外衣脱下来。
就在他的手指刚碰到衣带的瞬间,身旁的欧阳修忽然轻咳一声,伸出手压住了他。
陆北顾动作一滞,不解地转头看向欧阳修。
“热也忍着些,切记,万万不可将自己的外袍脱下来。”
“啊?”
陆北顾彻底愣住,一脸茫然,完全跟不上这位文坛宗师的思路。
这又是哪门子的规矩?热了脱件外衣,有何不可?
欧阳修见他这副懵懂模样,嘴角微不可察地弯了一下,像是想起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
他松开手,端起茶杯,用杯盖轻轻拨弄着:“更莫要将这衣服借予旁人。”
“.”
陆北顾嘴巴微张,彻底懵了,他确信自己里外两件衣衫都没破洞或者污损。
然而,脱也不能脱,借也不能借?欧阳公这是什么意思?
还是说,他陷入了某种特殊的规则怪谈?
他下意识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见苏轼正与旁边的人低声笑谈,曾巩安静品茶,做东的晏几道则斜倚窗边,望着河景痴痴出神
一切如常,并无异样。
唯独他自己,被欧阳修这两句没头没脑的叮嘱弄得坐立难安。
而那件厚氅衣穿在身上,此刻陆北顾感觉更热了,汗意愈发明显。
欧阳修将他这窘迫又困惑的神情尽收眼底,终于忍不住,轻笑出声,那笑声里带着追忆、自嘲,还有唯有过来人才有的唏嘘。
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向陆北顾这边倾斜,用一种近乎讲古的悠缓语调,低声道:“莫要疑惑,此乃老夫一番肺腑之言,源自一段切身教训,你可知‘新袍失状元’之事?”
陆北顾立刻竖起耳朵,心中的好奇瞬间压过了闷热。
欧阳修的目光变得有些悠远。
“那是天圣八年,殿试前夕,彼时,老夫亦是你这般青春年少,甚至比你如今更志得意满几分。”
欧阳修娓娓道来,他十七岁正式参加科举,天圣元年在随州州试中因不合官韵落选,到天圣四年通过州试,五年礼部省试落第,七年得遇胥偃赏识,八年春在胥偃保举下进入国子监广文馆,连中国子监试、开封府解试双料第一,风光无两,紧接着的礼部省试,欧阳修再夺省元。
到了这里,当年的欧阳修和现在陆北顾,基本上人生轨迹是差不太多的。
“当时距离连中三元,只差最后一步,便是状元及第。”
欧阳修的语气平静,但陆北顾能听出那平静之下深埋的遗憾:“那时,谁都认为状元非我莫属,我自己亦是如此深信不疑为此我还特意花费不少银钱,赶制了一件极为华丽新袍,只待金榜题名,在琼林宴上风光穿戴。”
雅间内其他人察觉到欧阳修正在对陆北顾低语往事,交谈声不自觉地低了下去,再加上隐约能听到“状元”、“袍子”等零星词语,目光便都好奇地瞥过来,停止了交谈,一起听着。
欧阳修仿若未觉,继续沉浸在他的回忆里。
“岂料,殿试前夜,同舍友人,便是那年十九岁的王拱辰,趁我不备,竟将我那件新袍翻出,穿戴在自己身上,在房中四处走动炫耀,还高声笑道:‘此袍华美无比!合该状元郎来穿!’”
陆北顾听到这里,眼睛不由自主地睁大了。
王拱辰?没记错的话,他就是天圣八年的状元啊!
“当时只道是少年人嬉闹玩笑,虽觉无奈,也未真个在意。”
欧阳修轻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谁知考完殿试,等了十几天,东华门外唱名,状元竟真是他王拱辰.而我,只得了个甲科第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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