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集:县令公子缠瓶儿 (1/8)
入秋后的林府,总带着股洗不掉的湿冷。西北角那处小院本就偏僻,自打李瓶儿被禁足,更是连廊下的灯笼都换了盏蒙尘的,白日里瞧着萧索,夜里只剩几星微弱的烛火,像风中随时会灭的萤火。
那日午后的哭闹,原是李瓶儿趁看守婆子换班的空当,将瓷碗砸在青石板上,哭喊着“冤枉”“要见老爷”。声音起初还尖厉,隔着两道月亮门飘到前院采买婆子的耳中,可没等传到主子们的院落,就被赶来的管事婆子捂住了嘴——一块浸了水的帕子堵得严严实实,连带着那点反抗的力气,都被拖拽着塞回了正屋。
“再闹,就把你锁进柴房!”管事婆子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淬着冰,“林府的脸,还不够你丢的?”
李瓶儿趴在冰凉的炕沿上,头发散乱地遮住脸,肩头却不再颤抖。她知道,这一闹不是为了真能见到林庆堂,不过是投石问路——她要看看,这府里还有谁会在意她的动静,更要看看,那藏在暗处的人,会不会接收到她的信号。
果然,不过半盏茶的工夫,她就听见院外两个婆子在低声议论:“太太那边知道了吗?”“平儿姑娘刚让人来问了句,没说别的,只让看紧点。”“我瞧着李姨娘不像真疯,倒像是……故意闹给人看的。”
李瓶儿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快得像错觉。
而此时的揽月轩里,沈月娥正对着窗台上一盆秋海棠出神。翠儿端着刚温好的杏仁酪进来,见她盯着花叶上的露珠发呆,忍不住轻声道:“姨娘,这几日天凉,您别总对着窗,仔细受了寒。”
沈月娥回过神,接过白瓷碗,指尖触到碗沿的暖意,才缓缓开口:“方才路过穿堂,听见采买下人在说西北角的事,说李姨娘又闹了?”
翠儿点头,声音压得更低:“可不是嘛!不过管事婆子压下去了,府里主子们好像都没当回事,就凤二奶奶让人查了查是谁走漏的话。”她顿了顿,又补充道,“还有件事,刚才去账房取东西,听见张妈妈跟刘管事说,外头好像有位公子哥,在打听咱们府里女眷的事,还说……还说见过一位‘颜色极好’的姨娘,想求见呢。”
“哦?”沈月娥握着瓷碗的手微微一顿,杏仁酪的甜香似乎都淡了几分,“知道是谁家的公子吗?”
“还不清楚,张妈妈说那公子衣着华贵,身边跟着好几个随从,看着像是官宦人家的子弟,就是说话没个正形,问起女眷时眼神轻佻得很。”翠儿撇了撇嘴,显然对这种外男打听内眷的事很不齿。
沈月娥没再说话,只望着窗外飘落的一片海棠叶出神。李瓶儿刚闹过,外头就来个打听“颜色极好”姨娘的公子,这未免也太巧了。她想起李瓶儿刚进府时的模样,一身水绿绫罗,眉眼间带着股勾人的媚气,确实担得起“颜色极好”四个字。更重要的是,李瓶儿并非安分之人,当初私放印子钱,就敢瞒着府里上下,如今被禁足,未必就真的断了所有念想。
这念头刚落,就见平儿掀着帘子进来,脸上带着几分凝重:“月娥妹妹,二奶奶让你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商议。”
沈月娥放下瓷碗,跟着平儿往王熙凤的抱厦走。路过抄手游廊时,见几个洒扫的丫鬟正凑在一起窃窃私语,见她们过来,慌忙散开,却还是有零星的话语飘进耳中:“……听说那公子是上元县来的……”“上元县?那不就是县令的地盘?”“可不是嘛!我听门房说,那公子还递了拜帖,指名要见李姨娘呢!”
沈月娥心头一沉。上元县令的人?官面上的牵扯,可比后宅妇人的算计棘手多了。
到了抱厦,就见王熙凤正坐在紫檀木椅上,手里捏着一张烫金拜帖,脸色沉得像锅底。桌上的官窑青瓷茶盏还冒着热气,却没人动。
“你来了。”王熙凤抬眼看向沈月娥,声音里带着压抑的火气,“你看看这东西,简直是岂有此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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