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有两下子 (1/2)
青溪村的日子,是跟着日头转的。日头刚探进山坳,柴门便吱呀作响;日头坠到西坡,炊烟便漫过屋顶,像给村子笼了层纱。
白未晞在此已住了月余,她似乎越来越习惯这里。习惯了天刚蒙蒙亮,柳月娘的屋就冒起了炊烟,烟色淡青,混着湿柴的气息,从窗缝钻进来,带着人间烟火的暖意。
柳月娘总是村里第一个起身的。灶台上的铁锅咕嘟咕嘟煮着粟米粥,米粒在沸水里翻滚,她则坐在门槛上,借着晨光搓麻线。麻纤维粗粝,在她掌心磨出细碎的白屑,手指翻飞间,渐渐变得柔韧光亮。
石生背着弓箭出门时,总能撞见柳月娘。“早。” 石生黝黑的脸上泛起微红。
“早,石生哥。” 柳月娘抬头笑一笑,往他手里塞个温热的麦饼,“进山垫垫,刚出锅的。” 麦饼上还留着指印,带着柴火的焦香。石生也不推辞,接过来揣进怀里,大步流星往东山去,靴底碾过带露的草,惊起几只晨鸟,扑棱棱掠过溪面。
日头爬到竹梢时,村里便活了。林茂扛着锄头往田里去,木柄被磨得发亮。
他走得慢,路过谁家的篱笆,总要停下来瞅两眼,看见歪了的扁豆架,顺手就扶一把。杜云雀和林青竹挎着竹篮,沿着溪边摘野菜,银铃似的笑声惊得鱼群乱蹿,青竹的布鞋沾了泥,云雀便拉着她往水浅处走,两人的倒影在溪水里歪歪扭扭地晃。鹿鸣没去山外时,就在自家院里修补竹器,篾刀翻飞如蝶,青黄相间的篾条在他膝间游走,很快就编出半个精巧的竹筐,边缘还留着故意削出的波浪纹。
白未晞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柳月娘搓麻线,她便看麻线如何从粗糙变柔韧。杜云雀她们嬉闹,她便看溪水如何被笑声惊起涟漪,看水珠溅在青竹的布裙上,洇出小小的深色圆点。直到日头爬到正中,阳光变得灼人,她才会拉上粗布窗帘,在屋里静坐 —— 那阳光于她,依旧是带着灼痛的,像陈年的旧伤被反复撕扯,皮肤底下隐隐发麻。
她开始顺手帮些小忙,是从鹿鸣修补栅栏开始的。
那日鹿鸣要把一根粗壮的松木挪到院角,松木被雨水泡得发胀,他试了几次都没搬动,额角渗着汗,粗布短褂湿了一大片。白未晞正好经过,看他憋得脖颈发红,青筋突突地跳,便走过去,轻轻一抬。松木就稳稳放在了指定的位置,连地上的青苔都没蹭掉半分。
鹿鸣眼睛瞪得溜圆:“你……你这力气……” 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没见过哪个女子能这样轻松地搬动松木,便是村里最壮的汉子,也得两人合力才能抬起来。
白未晞没说话,只是拍了拍手上的木屑,转身走了。鹿鸣看着她的背影,又看了看那根自己挪一下都费劲的松木,半晌才挠了挠头,嘟囔一句:“这外乡女子,倒真有两下子。” 后来他编竹篮时,特意多编了个小巧的,悄悄放在西屋窗台上。
柳月娘浣纱时,要把浸满水的木盆从溪边挪到石板上,盆底与卵石摩擦,发出吱呀的钝响,她总要攒足力气,脸憋得通红才能做到。白未晞看见,便会走过去,直接搬起,水花都没溅出半滴。“真是麻烦你了,未晞。” 柳月娘笑得温和。
村民们渐渐习惯了她的存在,也习惯了她偶尔伸出的援手。她话少,却从不添乱。力气大,却只用在帮人上。杜云雀和林青竹见了她,不再躲躲闪闪,反而会拉着她看新采的野花,云雀还把最艳的一朵往她发间插,被青竹笑着拉开:“未晞姐姐不爱这些的。” 林茂在田里遇到她,会主动说一句 “今日日头毒,早些回屋”,说完又觉得不妥,补充道 “你皮肤白,经不住晒”,说完自己先笑了,露出两排黄牙。
有次正午,林青竹忘了时辰,还在溪边洗衣,被突然变烈的日头晒得头晕,手里的捣衣杵 “咚” 地掉进水里。白未晞恰好掀开窗帘看见,便撑着柳月娘的竹编遮阳帽走出去,帽檐压得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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