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南诏风云(二) (2/4)
黎明时分的厮杀声里,玉螺站在山坡上。她看见唐军的陌刀阵里,混着南诏的藤甲兵;吐蕃的马队中,有人举着汉式的环首刀。太阳升起时,刺目的金光掠过盐井的卤水,将交战双方的影子熔铸在一起,分不清谁是唐人,谁是南诏人,谁是吐蕃人。
打扫战场时,玉螺在盐井边发现面破碎的吐蕃战旗。旗面上的狼头图案被刀劈开,却正好露出衬里的南诏织锦 —— 那是去年和亲时,南诏赠予吐蕃的礼物。崔佐时拾起块旗角,上面还沾着桃花盐的粉末:“看来,有些布料注定要混在一起。”
段宗榜不知何时站在身后,他的甲胄上插着支吐蕃箭,箭头却刻着唐人的云纹。“公主,” 他忽然单膝跪地,手里捧着枚缴获的吐蕃印信,“末将愿护送唐朝使者,共商重修神川铁桥之事。”
玉螺将合璧的铜镜举向太阳,镜面反射的光斑落在盐井的卤水上,碎成万千光点。她想起郑回曾说,水本无华,相荡乃成涟漪;石本无火,相击乃发灵光。
回到羊苴咩城时,雨季又至。五华楼的廊柱上新挂了幅巨画,画中金沙江两岸,唐人的水车与南诏的筒车正同时转动,吐蕃的皮筏在中间顺流而下,筏上装载的,既有蜀锦,也有氆氇,还有南诏的大理石。
异牟寻王在崇圣寺举行了盛大的法事。郑回诵读的经文,一半用汉语,一半用南诏语,吐蕃商人与唐朝工匠在同一香炉前焚香,他们的影子被佛灯投在墙上,像幅流动的《王会图》。
玉螺站在三塔之下,看着工匠们修补被战火熏黑的塔身。他们用的灰浆里,混合了唐朝的糯米汁、南诏的红土和吐蕃的酥油,几个年轻工匠正争论着该在塔基新嵌的石碑上刻什么字。
“刻‘和’字吧。” 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李安宁公主不知何时出现在那里,她的发髻上插着南诏的孔雀步摇,“我带了长安的刻石匠人来,他们说,这字刻在石头上,能经得起千年风雨。”
玉螺望向点苍山,山顶的积雪在月光下泛着银辉,山脚下的洱海正倒映着长安来的明月。她忽然明白,有些界限从来不是墙,而是桥 —— 就像那面合璧的铜镜,既照得出长安的宫阙,也映得出苍山的轮廓。
阿蛮捧着新酿的梅子酒过来,酒盏是唐人烧制的青瓷,酒液里却漂着南诏的桂花。玉螺与李安宁碰杯时,听见崇圣寺的钟声正穿过雨幕,在羊苴咩城的上空久久回荡。那声音里,有汉地的宫商,有南诏的角徵,还有吐蕃的羽音,交织成一曲谁也说不清出处的歌谣。
深秋的茶马道被浓雾笼罩,玉螺站在丽江古城的四方街路口,看着马帮的铜铃在雾中若隐若现。阿蛮正将最后一捆苍山雪茶装上马背,茶篓上的麻布盖着唐式的云纹印章,那是崔佐时特意派人送来的通关凭证。
“公主,真要带这么多茶去吐蕃?” 阿蛮的手指绞着衣角,她袖口新绣的吐蕃缠枝纹还泛着丝线的光泽,“段将军说,那些吐蕃人说不定会在澜沧江峡谷设伏。”
玉螺抚摸着腰间的双鱼符,符牌内侧新刻了行小字,是郑回昨夜用银簪刻的:“水至清则无鱼,道至险则通衢”。她抬头望见街角的纳西族东巴祭司,正用象形文字在树皮纸上记录着什么,那些弯弯曲曲的符号里,竟夹杂着几个汉字的偏旁。
“去年在诺邓盐井,我们不也和吐蕃的伤兵分过干粮吗?” 玉螺接过马锅头递来的铜壶,壶身上既錾着南诏的孔雀,又刻着吐蕃的八宝,“再说,这次随我们同行的,还有唐朝的医官。”
医官姓秦,是个留着山羊胡的蜀人,正背着个药箱给马帮的骡马换药。他的药箱里,一半是汉地的当归、黄芪,一半是南诏的雪上一枝蒿和吐蕃的红景天。“公主放心,” 秦医官用布巾擦着手上的药膏,“我祖父曾给吐蕃赞普治过病,他们的草药性子烈,却和我们的医理暗合。”
队伍行至中甸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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